看到林启走近，那个被称为“老瘸子”的老人并没有立刻起身，只是抬起眼皮，浑浊但似乎带着一丝精光的眼睛在他身上扫了一下，尤其是在他腰间那不自然的凸起和那双虽然旧但保养得不错的工装靴上停留了片刻。
“生面孔。”老人吐出一口带着劣质烟草味的烟雾，声音沙哑，“买东西，卖东西，还是打听事儿？”
林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不那么紧张：“想出手点小东西，顺便……打听点消息。”
老人用烟斗指了指店铺里面：“进去说，外面吵。”
林启点点头，跟着老人弯腰走进了那个狭小的、由货舱改造的店铺。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杂乱，但也更有“内容”。货架上摆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零件、工具和一些封装完好的未知物品，空气里弥漫着机油、灰尘和烟草混合的浓重气味。一盏昏黄的白炽灯挂在头顶，提供着有限的光亮。
老人回到柜台后面的一张旧椅子上坐下，示意林启也坐。林启看了一眼旁边一张沾满油污的凳子，没有坐下，而是直接将从希望号上带来的两件物品放在了柜台上。
一件是那个高精度环境传感器，另一件是那个能量效率提升模块。这两样东西都被他细心地清理过，虽然外壳依旧能看出使用痕迹，但整体品相完好。
老人放下烟斗，拿起那个环境传感器，没有用任何仪器，只是用手掂量了一下，又凑到灯光下仔细看了看接口和标识，甚至还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哨兵-III型’，军用剩余物资，看这磨损……起码是三十年前的老型号了。”老人慢悠悠地说，然后话锋一转，“不过……保养得不错，非常不错。内部结构……似乎被高手调整过？能量回路异常顺畅，比原厂标准还好。小子，有点意思。”
林启心中微凛，这老头的眼力毒得很。他不动声色：“能值多少？”
老人没有直接回答，又拿起那个能量效率提升模块，同样仔细检查了一番，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东西……技术含量不低。能量流优化得很……巧妙。不像是大厂风格，倒像是某个顶尖实验室流出来的定制版，或者……某个天才的改装品。”
他放下模块，看向林启，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探究的光芒：“东西是好东西，来路正不正，老头子我不关心。在龟背港，只关心东西有没有用，能不能换成信用点。”
他报出一个价格：“传感器，二十五点。模块，二十点。一共四十五个信用点。”
这个价格，比林启在碎星黑市和老莫交易时要低一些，但考虑到龟背港的流通性和风险，也算合理。林启没有急着还价，而是问道：“我想知道，哪里可以安全地购买到高品质的‘雷霆-IV型’能量电池，或者同等级别的替代品。另外，最近有没有什么……来钱快，又不那么危险的短期委托？”
老人看了他一眼，似乎对他的问题并不意外。他重新拿起烟斗点燃，吸了一口，才缓缓说道：
“‘雷霆-IV’？那可是军用级的好东西，正规渠道别想，黑市上偶尔有流出来的，价格不菲，而且真假难辨。你可以去‘黑市’区碰碰运气，就在b区下层，找招牌上画着一条黑蛇的店铺问问，他们货路子野，但心黑，自己掂量。”
“至于委托……”老人吐出一个烟圈，“‘巨岩酒馆’，d区通道尽头，那里是佣兵、探险者和走私贩子扎堆的地方，布告栏上经常有些乱七八糟的活儿。不过，‘安全’和‘来钱快’在这儿通常是反义词。最近倒是听说‘旅行者号’货船好像遇到了点麻烦，急需技师，报酬据说不错，你可以去打听打听。”
老人提供的消息很具体，也点明了其中的风险。林启默默记下。
“关于价格……”林启尝试着开口。
“四十五点，不二价。”老人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附赠一条消息：小子，你刚来，可能不知道。你这两件东西的‘品相’，有点扎眼。已经有人注意到你了。在龟背港，太出风头，不是好事。”
林启心中一沉，果然！他还是引起了不必要的注意。
他没有再坚持，点了点头：“成交。”
老人麻利地操作着一个老旧的转账终端，将四十五个信用点划入林启刚刚在港口管理处临时注册的匿名账户。然后将一个看起来像是某种骨片制成的、刻着奇怪花纹的小牌子扔给林启。
“拿着这个，以后来买东西，给你打九折。算是结个善缘。”
林启接过牌子，入手冰凉。他知道，这不仅仅是折扣凭证，更像是一种初步的认可，或者说，一个观察的标记。
“谢谢。”他收起牌子，没有多问，转身离开了店铺。
走出店铺，感受到外面混乱的空气，林启握了握口袋里的信用点芯片和那块骨牌。情报和初始资金都已到手，但老瘸子最后的警告，也让他的心情更加沉重。
龟背港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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