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血色指尖碰触的幽微回响
冰冷的锁链断端抵在林风指腹，金属质感透过星尘，像细针刺入初生混沌。缠绕在石头右臂上的整条锁链随之轻微一震。锁链深勒骨肉的缝隙中，一滴新涌的、混着星尘的赤色血珠，正顺着暗红的铁环缓缓下滑，恰巧悬垂在断端之前。
那滴血，异常粘稠，赤色中翻搅着星星点点的幽蓝微光，如同沸腾的岩浆中混杂着星屑。林风的指尖无意识地向前再探半分，温热的血珠倏然滚落，恰好浸润了他刚刚触及锁链的指腹尖！
一股被灼烫般的触感，混合着浓烈到窒息的血腥气，带着某种尖锐的、令人心悸的情绪碎片，顺着指端的神经末梢，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入林风初生的意识混沌中！
“唔……”一声压抑的闷哼冲开紧闭的唇齿。林风眼睑下星尘剧烈波动，整条手臂猛地往回一抽！那沾染血迹的指尖却像被无形的线牵扯，僵在半空，微微蜷曲又绷直，似乎想要抹掉那滴血，又似被其粘附无法摆脱。一股源自星尘道体深处的本能正在排斥这外来的“污秽”，但另一种更深沉、更陌生的悸动却在那腥热的触感里悄然萌芽——那似乎是某种早已铭刻于真灵深处的情感烙印被强行点亮的痛苦与悸动。
石头瘫在血泊里，右臂锁链缠缚的剧痛一阵阵冲刷灵台。左眼被糊住的血痂撑开一线缝隙，恰好目睹林风指端染血、浑身僵硬震颤的刹那。“师父？” 他喉咙里滚出含混破碎的音节。担忧压过剧痛，竟不管不顾地用那血肉模糊、指骨外露的左手，颤抖着再次探向林风那沾染血迹的指尖！
这一动，扯得右肩深陷锁链的伤处鲜血如注喷涌！几滴热血带着他残存的气力泼溅而出，有几滴竟不偏不倚洒在距离林风面部仅半寸之遥的一处星尘覆盖稍薄的脸颊边缘上！
温热！
腥气！
这股比指尖更直接、更具冲击力的血气扑鼻而来，林风紧闭的眼帘之下，幽蓝星尘骤然如同投入巨石的水波般激烈震荡、翻涌！两道极其细微、几近断裂的白气，如受惊的游蛇，从他鼻尖星尘覆盖的缝隙里猛地钻出！原本悠长平稳的呼吸节奏瞬间被打破！
“呃……！”一声极其短促、含着巨大痛苦的抽气声猛地从林风胸腔里迸发出来！他头部像是被无形的巨槌狠狠砸中，不受控制地向后一仰，覆盖颈项和胸口的星尘流动霎时紊乱！一股微弱却异常精纯的淡金色光芒，如同被痛苦惊醒的微火，猛地从他胸腔深处、那如玉质般的幽蓝骨骼间隙中透出，与剧烈波动的外层星尘激烈碰撞！
嗡——！
沉闷的共鸣声中，林风整个胸腹区域的星尘光芒剧烈地明灭闪烁了数次！那微弱的淡金光芒似乎代表着某种挣扎欲出的、与这片死寂剑冢格格不入的存在意志，竟在痛苦刺激下隐隐占了上风！
就在这时，一直悬浮于熔炉上空、如同冷漠礁石的玄微残念虚影，那双由纯粹星光构成的幽蓝眼眸陡然亮起刺目的寒光！所有逸散的星光瞬间凝若实质，聚焦于林风胸腔那透出不谐淡金光芒的关键位置！
冰冷、沉重、带着纯粹寂灭意志的镇压之力无声降下！如同万载玄冰形成的棺盖，轰然落下！
刚亮起的淡金光芒猛地一窒，如同被掐住脖颈的火苗，挣扎了几下便迅速黯淡下去，最终被强行压回星尘玉骨深处，消失不见。覆盖林风全身的幽蓝星尘重新稳定下来，恢复了平滑流转的姿态。急促的呼吸渐复平稳，只有脸颊边缘那几点刚溅上不久的温热血迹，如同几颗触目惊心的红痣，在流动的星尘覆盖下缓慢被吞没、同化，留下浅浅暗红印痕。
剑冢刑场重回死寂。唯有熔炉核心深处，那融入炉壁星泪宝石的青锋剑最后一抹残影，在淡金光芒被镇压的瞬间，发出极其微弱的、如同心脉被攥紧般的哀鸣震颤。
石头死死咬住卷入口中的锁链断端，齿缝间渗出血丝混合着铁锈。左眼撑开的缝隙里映着林风脸上那几点慢慢淡去的血色印记，更映着熔炉上方那双冰冷无情、如同天道审判般的星眸。极致的愤怒与无能为力的巨大绝望如同两只铁爪，狠狠掏挖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那缕微弱的心神联系彻底断绝！剑骸魔骨内部盘踞的死寂意识抓住他心神失守的刹那，骤然发动猛攻！冰冷的渴念如同冰河倒灌，瞬间冲垮了他苦苦维持的意志堤坝！
“唔！” 石头身躯猛地一震！
缠绕在右臂的锁链骤然被拉紧，深深陷入血肉深处！
被锁链与剧痛暂时禁锢的幽蓝骨臂发出一阵压抑已久的、刺耳的摩擦颤抖！末端如同毒蛇扬首，骨刺狰狞乍立！
那冰冷的意识贪婪地嗅探着前方跳动的、唯一的生命气息——林风！纯粹的毁灭冲动如同烈火烹油，在魔骨深处轰然燃烧！
吞噬！立刻吞噬那跳动的炉心！！
距离不过数尺，几乎是魔念一起的刹那，那被锁链半缚的骨臂便已带着石头的残躯被那股失控的意念猛地向前一拽！冰冷的骨尖在空气中划出幽蓝轨迹，直刺林风胸前那片流转的星尘！
“不！！！”
意识被冰封的深渊里，石头用残魂燃烧般的意志发出了无声的尖啸！左手本能地死死回扣缠绕在臂上的锁链，身体用尽最后力气向反方向挣扎！自残式的对抗再次上演！锁链更深的切入骨肉缝隙，血喷如泉！剧痛在瞬间炸裂！
噗！嘎吱！
骨尖最终未能刺中要害，因他死命的牵拉偏斜，尖锐的顶端狠狠扎入林风身侧一块凸出的、暗红色的坚硬星辰陨石之中！碎石飞溅！死寂冰霜瞬间自碰撞点蔓延开！
就在那星骸骨臂强行挣脱锁链束缚、刺入陨石的瞬间——
林风覆盖星尘的腰腹位置，几乎在同一水平线的地方，覆盖其上的星尘涟漪猛地向中心内陷！一层极其淡薄、肉眼几乎难以察觉、宛如无形水晶壁的守护灵光应激而生！正隔在星骸骨臂与林风道体之间！虽然脆弱得如同蝉翼，并且因为本源的沉寂而无法显形，但那股瞬间凝聚的、绝不后退半步的守护意志，却在寂灭洪流中点亮了石头的感知！
师父的……身体……在……本能的……守护？！
这个发现如同闪电劈开混沌！不是为了毁灭！不是为了逃离！是为了……守？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力量猛地冲上石头即将崩碎的灵台！为了这道几乎在寂灭面前熄灭的微光，为了那点本能的守护之意——
他左臂猛地回缩，不再徒劳试图拖开骨臂，反而狠厉无比地抓住了紧缚右臂的锁链末端！用尽被血浸透的残存力气，借着骨臂刺入陨石的支点，身体向反方向爆发出超越极限的拧转！
咔！
骨臂刺入陨石处，裂纹蔓延！
他本人则在剧痛和自毁力量的拉扯下，拖着一路喷洒的血线，如同被抛弃的破口袋般，重重摔在了林风的另一侧，滚烫的脊背几乎是撞在林冰凉的腿边。锁链拉扯骨臂造成的巨大反作用力，将他左肩也狠狠砸向地面，发出沉闷的骨裂声响！
半昏半醒之间，石头布满血污的脸埋在岩石上。右臂那狰狞的星骸骨臂依旧被锁链缠绕，斜斜插入陨石中暂时动弹不得，如同被血腥钉死在祭坛的凶兵。温热的血从他身体各处，从锁链深陷的伤口里不断流出，缓慢而粘稠地沿着地面流淌。
有几股，正悄无声息地，朝着他身后林风垂在身侧的那只……刚刚被动荡波及、微微染上几丝石屑的脚踝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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