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字帝经燃尽的灰烬尚未冷却，光门之后的腥风已扑面而至。
那不是风，是血。
一条血色的天河，横亘虚空，无源无终，河面宽九万九千丈，深不见底。
河水不是水，而是亿万生灵的精血：人、妖、魔、神、仙、鬼……诸族之血汇于一炉，
每一滴血都在嘶喊，每一道浪都在咆哮。
血浪翻涌时，可见残肢断翼、碎甲裂兵，随浪浮沉；
血浪平息时，又现婴儿啼哭、老者低语，似在哀求渡河。
河名：万灵。
帝路第二关，亦是帝史最惨烈的埋骨地。
传说曾有十万天骄渡此河，活至彼岸者，不足一手之数。
君无痕三人立于河畔，脚下是刚刚凝形的青莲火桥，火舌舔舐血雾，发出“嗤嗤”腐蚀声。
星澜银枪拄地，枪尖月华被血河染成淡红，她抬眸，声音低沉：“没有船。”
慕容雪托灯，灯焰照出河心深处一艘破败的青铜古舟，舟身被血浪拍击，随时可能解体。
“船在，但只能载一人。”
君无痕左肩竖瞳印记微微跳动，仿佛与血河深处的某物共鸣。
他抬手，掌心浮现那枚已熔掉半边的“帝引”令牌。
令牌一现，血河突然静止。
静止只持续一息，随后——
轰！！
整条血河倒卷，化作滔天血幕，血幕之上，浮现一尊万丈虚影。
虚影无面，唯胸口一枚竖瞳，瞳仁漆黑，倒映出少年半身。
虚影抬手，血河分裂，一艘又一艘“帝舟”破浪而出，
每一艘帝舟，皆由不同生灵的骸骨铸就：
龙骨为脊，凤翼为帆，人骨为桨，魔角为锚……
舟数，整整三千！
虚影开口，声音似婴儿啼哭，又似亿万生灵齐嚎——
“万灵血河，三千帝舟，一舟一契，一契一命。
登舟者，以血为誓，以魂为楫，
舟毁人亡，舟渡魂归。
最终抵岸者，不足三人。”
“选舟。”
……
选舟，不是挑船，而是被船挑。
三千帝舟同时发出嘶鸣，似在争夺登舟之人。
君无痕一步迈出，脚下青莲火铺路，所过之处，帝舟纷纷退避，
唯有三艘最为残破的古舟，逆流而来，停在少年面前。
第一艘：龙骨帝舟，龙首高昂，眼眶空洞，却残留帝龙之威。
龙骨之上，盘踞一条血纹锁链，锁链尽头，悬着一枚龙鳞令牌，上书——
【敖玄】
第二艘：凤翼帝舟，双翼焦黑，翼骨间缭绕涅盘火，火中传来凤啼。
凤翼之下，悬着一根赤金羽令，上书——
【朱曦】
第三艘：人骨帝舟，通体由碎裂人骨拼凑，骨缝滴落漆黑血珠，
船首插着半截战戟，戟身裂痕遍布，却散发令星河颤抖的威压。
战戟之上，悬着一枚锈铁令牌，上书——
【葬天】
三舟并列，同时向少年发出呼唤。
龙骨帝舟的声音低沉而傲慢：“吾主敖玄，曾以龙躯横渡血河，虽殒，龙骨犹在，可保你无恙。”
凤翼帝舟的声音清越而蛊惑：“吾主朱曦，以涅盘火焚血河，虽殒，凤翼犹在，可载你渡劫。”
人骨帝舟没有声音，只有半截战戟轻颤，发出“嗡嗡”哀鸣，像极了一个被遗弃的孩子。
星澜银枪一顿，目光复杂：“葬天……是你在朝圣桥斩碎的那柄戟？”
慕容雪灯焰照向人骨帝舟，火光照出船舷一排细小刻字——
【前世葬天，今世无痕】
少年垂眸，指尖抚过锈铁令牌，轻声道：“原来你在这里等我。”
他抬手，没有选择龙骨与凤翼，而是一把握住了葬天令牌。
轰！
人骨帝舟骤然下沉，整条血河随之沸腾。
龙骨帝舟与凤翼帝舟发出愤怒嘶鸣，舟身炸裂，化作两道血光，没入人骨帝舟。
刹那间，人骨帝舟重组：
龙骨为脊，凤翼为帆，人骨为体，半截战戟为桅杆，
一艘前所未有的“混沌帝舟”，破浪而出！
舟首，少年独立，黑衣猎猎，左瞳青莲，右瞳竖黑。
舟尾，星澜与慕容雪分立左右，银枪与莲灯交相辉映。
血河之上，万丈虚影竖瞳剧烈收缩，发出婴儿般凄厉啼哭：
“违规者——当灭！”
……
违规？
君无痕大笑，声音穿透血河：“帝路本无规，胜者便是规！”
他抬手，混沌领域撑开，灰雾天幕笼罩帝舟，
领域内，无面帝者虚影浮现，双手托举莲灯，灯焰一分为二——
青金为昼，漆黑为夜，昼夜交替，化作一道太极火环，环绕帝舟。
血浪滔天，化作万灵之手，抓向帝舟。
太极火环旋转，将血手焚成虚无。
虚影暴怒，竖瞳之中，射出九道漆黑光柱，光柱所过之处，血河倒流，时空扭曲。
君无痕混沌体灰纹浮现，硬接九道光柱，肩头爆开九团血雾，
血雾未散，已被莲灯吞噬，化作灯油，火焰暴涨三丈！
星澜银枪一顿，枪尖月华凝为实质，一枪刺出，
枪芒化作银白月轮，斩断血河中央的血色旋涡。
漩涡之中，浮出一具具碎星九重的血尸天骄，
他们曾是历代渡河的失败者，如今被虚影唤醒，成为拦路之鬼。
慕容雪灯焰化作火凰，清啼一声，焚尽血尸，
火凰余势不减，直扑虚影胸口竖瞳。
虚影竖瞳被火凰灼烧，发出婴儿般啼哭，
哭声化作血色音刃，斩向火凰。
火凰哀鸣，化作火雨，落入血河，蒸腾起大片血雾。
血雾之中，少年一步踏出，灰雾战戟在手，直指虚影眉心：
“斩！”
轰！！
战戟贯穿虚影眉心，竖瞳炸裂，化作漫天血雨。
血雨之中，浮现一行新字——
【帝路第二关：万灵血河，渡！】
……
血河尽头，彼岸浮现。
那是一座由青铜铸成的巨城，城门紧闭，城头无旗，
唯城门之上，悬着一盏巨大莲灯，灯芯青金，灯座漆黑，
灯火摇曳，照出城门两侧两行古篆——
【前世葬天，今世无痕】
【莲灯照骨，帝舟归人】
帝舟靠岸，少年踏足彼岸，脚下青莲火熄灭。
星澜银枪一顿，枪尖月华凝为实质：“城名？”
城门之上，浮现两字：
【帝阙】
少年抬手，城门无风自开，
门后，一条由青铜铺就的大道，直通城心。
大道两侧，跪伏着十万具青铜甲士，
甲士无头，唯胸口一枚竖瞳，瞳仁漆黑，倒映少年身影。
少年拾阶而上，每一步，甲士竖瞳便睁开一分。
当他立于城心高台，十万竖瞳，同时睁开！
高台之上，悬着一面残破古镜，镜面裂痕中，
倒映出少年前世今生——
前世，无头帝尸，持葬天戟，血染帝路；
今世，黑衣少年，执莲灯，踏血而来。
镜面最深处，一道模糊身影，缓缓转身，
声音跨越万古，直达少年心底——
“帝阙已开，第三关，等你。”
……
帝阙之外，血河干涸。
三千帝舟，尽数沉没，唯余一艘混沌帝舟，
舟首半截战戟，化作一道青金流光，没入少年眉心。
少年气息暴涨——
碎星十重！
莲灯灯焰一分为二，昼夜交替，化作一道太极火环，
火环中央，第十五片莲叶，缓缓舒展。
叶脉之间，浮现一枚细小帝纹，
帝纹形状——
赫然是一柄战戟，名：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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