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矮小身影的出现如同鬼魅，在惨白骨骼的阴影间一闪而逝，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轮廓和手中那块相似的黑色木牌带来的惊鸿一瞥。陈凡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神识如同一张大网铺开，却再也捕捉不到任何痕迹，仿佛刚才那一瞥只是寂灭环境下产生的幻觉。
（心理活动： 不是幻觉！绝对还有其他人进来了！也是“被选中者”？他们的目标是什么？这枯骨林，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陈凡大哥，你看到……”阿雅也注意到了那个转瞬即逝的影子，声音带着惊疑。
“看到了。”陈凡沉声打断，操控着消耗巨大的“渡厄仙舟”更加谨慎地前行，“跟紧我，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轻易相信，更不要离开仙舟的范围。”
仙舟沿着木牌的指引，在无边无际的枯骨森林中穿行。四周的死寂仿佛拥有重量，沉甸甸地压在心头。那诡异的笑声和呼唤没有再出现，白骨巨手也未曾再次发动袭击，但这种暴风雨前的宁静，反而更让人不安。仙舟的庇护光晕在持续不断的寂灭之风侵蚀下，明灭不定，账簿内冥钱的消耗数字如同跗脚之蛆，不断啃噬着陈凡的神经。
（心理活动： 能量消耗太快了，必须尽快找到正主！）
又前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的景象陡然一变。
不再是杂乱无章的骨骼堆积，而是出现了一片相对“整洁”的区域。无数巨大而完整的未知生物颅骨，被整齐地垒砌成一座环形的高墙，围出了一片广阔的空地。空地的中央，矗立着一座完全由一种暗沉、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黑色晶石构筑而成的宏伟殿堂。殿堂没有窗户，只有一扇洞开的、如同巨兽咽喉的大门，门内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陈凡手中的黑色木牌，此刻光芒大盛，灼热感透过掌心传来，明确无误地指向那座黑色殿堂。
“就是那里了。”陈凡深吸一口气，操控仙舟缓缓降落在颅骨高墙之外。他不敢直接飞进去，天知道那殿堂内部有什么禁制。
收起仙舟，那令人窒息的寂灭感瞬间扑面而来，即便有阳髓玉和源石的微光庇护，陈凡和阿雅依旧感到一阵刺骨的冰寒和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脚下的“地面”是由细密的骨粉铺就，踩上去软绵绵的，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陈凡将阿雅护在身后，手中紧握账簿，迈步走向那扇如同深渊入口的大门。
就在他们即将踏入大门的瞬间，一个冰冷、空洞，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直接在他们脑海中响起：
“欢迎，背负‘希望’与‘契约’之人，以及……生命的奇迹。”
声音并非来自某个方向，而是如同规则般直接呈现。
陈凡脚步一顿，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心理活动： 希望？契约？生命奇迹？他们果然知道账簿和源石！）
他沉声开口，声音在死寂的殿堂前显得格外清晰：“‘哀悼者’？是你们邀请我们来的？目的何在？”
那空洞的声音再次响起：“吾等乃‘寂灭之引路人’。邀请至此，只为进行一场……‘估值’。”
“估值？”陈凡眉头紧锁。
“是的。对你们所拥有之‘物’的价值，进行最终裁定。”声音毫无波澜，“请入‘寂灭之厅’。”
话音落下，那扇黑洞洞的大门内，仿佛有某种无形的屏障消失了，一股更加浓郁、更加纯粹的寂灭气息弥漫出来，其中还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能引动内心深处所有负面情绪的诡异力量。
陈凡咬了咬牙，事已至此，没有退路。他紧握账簿，迈步踏入了黑暗之中。阿雅紧随其后，源石的光芒在绝对的黑暗中，如同风中残烛，只能照亮周身尺许范围。
殿堂内部的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广阔，仿佛自成一方天地。这里没有穹顶，只有无尽的黑暗。脚下是光滑如镜的黑色晶石地面，倒映着源石微弱的光，却映不出他们自己的影子。
而在他们前方不远处，漂浮着三团模糊的、人形的黑影。它们没有具体的面貌，没有四肢的细节，只是纯粹的、不断扭曲变化的阴影轮廓，仿佛是由最深邃的绝望凝聚而成。它们散发出的气息，与黑色木牌同源，但更加深邃、更加恐怖。
（心理活动： 这就是“哀悼者”？或者说，只是它们的某种化身？）
“陈述你们的价值。”中间那团最为凝实的黑影发出空洞的声音，正是之前与他们对话的那个。
陈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心理活动： 估值？他们想评估账簿和源石的价值？然后呢？抢夺？还是……交易？）
他深吸一口气，举起手中的账簿：“你们指的是这个？‘世界重启债’的凭证，同时也是……力量的源泉。”
“债务，即是枷锁，亦是权柄。”黑影的声音毫无起伏，“其价值，在于它能撬动多少‘存在’，又能承载多少‘虚无’。”它的“目光”（如果那能称为目光的话）扫过账簿，陈凡立刻感觉到账簿微微震颤，封面上的血字仿佛活了过来，与那黑影进行着无声的交流。
片刻后，黑影转向阿雅，或者说，转向她怀中的源石：“生命的火种，创造的余烬。其价值，在于它能点燃多少‘希望’，又能驱散多少‘寂灭’。”
阿雅被那无形的“注视”看得浑身发冷，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紧紧抱住源石。
“那么，”陈凡踏前一步，挡在阿雅身前，目光锐利地看向黑影，“你们的‘估值’标准是什么？又打算如何‘处置’这些价值？”
“价值，由‘寂灭’本身裁定。”黑影的声音依旧冰冷，“至于处置……高估者，将归于寂灭，成为滋养‘终末’的资粮。低估者……或许，能获得加入吾等，引导终末的资格。”
（心理活动： 果然！估值高的要被“吃掉”，估值低的才能活下来，甚至被吸收？这算什么狗屁规则！）
就在这时，左侧那团一直沉默的黑影突然波动了一下，发出一种带着奇异韵律的声音，这声音直接作用于陈凡和阿雅的情绪：
“恐惧……如此甜美。”
“还有……担忧、愤怒、以及一丝……不屈的希望？”
“这些情绪，亦有其价值。在彻底的寂灭降临前，它们是最后的……闪光。”
随着这声音，陈凡猛地感觉到，自己心中因为冥钱消耗、前途未卜而产生的焦虑，因为阿雅被威胁而产生的愤怒，竟然如同实质般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丝丝缕缕地脱离他的身体，朝着那左侧的黑影飘去！
同时，阿雅也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她感觉自己的恐惧和对陈凡的担忧，也在不受控制地流失！
（心理活动： 它们在抽取我们的情绪？！情绪也是它们“估值”的一部分？！）
陈凡心中警铃大作！他立刻催动账簿，一股属于“契约”的稳固力量扩散开来，强行切断了那无形的情绪抽取！
“未经同意，窃取他人资产，这不符合商业规范吧？”陈凡冷冷地看着那三团黑影，语气中带着压抑的怒火，“还是说，你们所谓的‘估值’，就是建立在掠夺之上？”
那抽取情绪的黑影微微一顿，似乎对陈凡能如此轻易阻断它的行为感到一丝意外。
中间的黑影再次开口，空洞的声音中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兴趣？
“你能定义‘资产’？甚至……能守护它？”
“有趣。看来，对你的‘估值’，需要加入新的变量。”
“现在，展示你们，除了‘物品’之外，真正的‘价值’吧。在‘寂灭’的注视下，你们的情感和意志，能坚持到几时？”
随着它的话音落下，三团黑影同时散发出更加浓郁的寂灭气息，如同潮水般向陈凡和阿雅涌来！这一次，不仅仅是之前的情绪抽取，更夹杂着直接的精神冲击，试图瓦解他们的意志，放大他们内心所有的负面情绪！
陈凡闷哼一声，识海中的邪种剧烈躁动，仿佛要与外界的寂灭气息里应外合！他全力运转罡气，催动账簿的力量形成屏障，死死守住心神。阿雅也将源石贴在胸口，生命的光芒竭力对抗着绝望的侵蚀。
（心理活动： 不能被动防御！必须反击！它们看重“价值”，那我就让它们看看，什么是他们无法估价的“资产”！）
陈凡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猛地将意识沉入账簿深处，不再仅仅是被动防御，而是主动引动了那枚来自不知名古老股东的、极其危险的暗金色筹码——
“法则·代价置换”！
他要对这些所谓的“寂灭引路人”，进行一场反向的“估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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