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眼前出现一座院落,外观粗犷却结实,院墙高耸,门楣上悬着一块未上漆的旧木匾,刻着“海平”二字。
院中隐约传来铁器敲打与汉子吆喝的声音,显得嘈杂而又生气。
行至大门前,黑脸汉子停下脚步,看了眼陈景衍身后的护卫,面露为难:
“陈公子,这院子里头着实狭小了些。您看,这么多人一同进去,恐怕转身都难。”
陈景衍挑眉冷哼,似有不悦,却也没为难,转头对慕白吩咐:
“罢了。你随我进去,其余人在外候着。”
“是。”慕白与护卫齐声应道。
黑脸汉子推开木门,将二人引入院内。
院内景象与门外判若两地。
迎面是一个宽敞的夯土场院,左右两侧搭着长长的敞棚,一边堆满缆绳、铁锚、桐油桶等船具。
场院尽头,是一栋同样以粗石垒就的二层小楼,楼前站着两名抱刀汉子,目光如鹰。
黑脸汉子领着二人径直走向小楼。上了二楼,是一间打通了的敞厅,四面开窗,海风穿堂而过。
方大当家正背对着他们,站在一扇敞开的窗前,眺望着雾气朦胧的海面。听闻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来。
“陈公子。”他的目光在陈景衍与慕白面上掠过,最后落在陈景衍手中木匣上,“银钱带来了?”
“八千两,一分不少。”陈景衍将木匣置于身旁木桌上,打开匣盖,露出一叠银票,“大当家可清点。”
方大当家未看那银票,只淡淡道:“方某自是信得过小公子。”
慕白上前一步,将手中包裹解下奉上:
“我家小姐心系童大叔病情,相赠三十副宁神固本的汤药,煎服之法已写在里头。”
方大当家朝身旁汉子颔首。那汉子上前,接过包裹。
方大当家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意:“有劳。还请代方某谢过陈姑娘。”
陈景衍此时开口,语气带着不容商量的意味:
“家姐的意思,是希望出海时,童大叔能与我们同船。”
方大当家的目光落在陈景衍脸上,只觉这少年今日比昨日倨傲不少,仿佛脱离了长辈约束般。
他沉默片刻,缓缓道:“那就,依陈姑娘所言。”
陈景衍像是懒得再多言,一摆手:“既如此,告辞了。”
方大当家对门口的黑脸汉子吩咐:“送客。”
慕白跟在陈景衍身后下楼。方大当家立于窗前,目送二人身影穿过院场,消失在门外,眼神渐渐眯起。
他身后的隔间里,走出一位书生模样的男子,约莫二十七八。他把桌上的包袱打开,将里头的药材一一取出,仔细查看一番。
方大当家转身走近,低声问道:“关先生,可有什么不妥?”
那被称作关先生的男子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佩服:
“这方子开得极妙,配伍精到,比我之前用的方子高明太多。”
方大当家有些不信,只当他是谦虚之词。却听关先生继续道:
“赶紧拿去给童大哥熬出来,让他服下。他若能早日醒来,对我们此行大有益处。”
方大当家转身看向立于一旁的汉子,催促道:“还不快去。”
那汉子忙收拾起桌上药材,快步下楼。
楼上只剩二人。方大当家瞥了一眼门口,压低声音询问:
“关先生对这事,有何看法?”
关先生背手而立,缓声道:
“方才那二人,主仆分明。但那随从气息沉敛,步履稳而轻,绝非寻常护卫。”他俯身靠近,眼神变得深邃,
“陈家姐弟,很可能是某个世家大族出来历练的子弟。而那两位被称作‘长辈’的女子,观其气度,非普通依附之人,倒更像是被重金礼聘、专程护其周全的宗门高人。”
方大当家听完,陷入沉思:
昨日那两名年长女子确实姿态超然,并不干涉那小姑娘决断,其余人却对那陈家姑娘唯命是从,这般做派,确非寻常门户能有。
想通此节,他抚掌赞道:
“先生慧眼,若非你点破,我险些只将他们当作寻常寻药的富家子。这般看来,其背景深浅,还真不好估量。”
关先生对其夸赞恍若未闻,只在房中踱步。方大当家立在一旁,静候不语。
忽然,关先生脚步一顿,抬眼看向方大当家,目光锐利:
“你可想清楚往后之路?若当真决意投靠梅家,我们不妨……”
他面上掠过一丝厉色,凑近方大当家耳边,轻声低语。
方大当家凝神静听,眼中神色变幻,最终缓缓点头。
午时过后,整个码头忙碌起来。
方大当家领着几名亲信,策马直奔梅县。梅县,顾名思义,世代皆是梅家的地界。
亲信被留在门房等候,方大当家从侧门引至前厅。
小厮刚奉上茶水,便有一年轻男子信步而入。
他二十出头,肤色白皙,剑眉星目,手中一柄湘妃竹折扇,颇有几分风流倜傥。
方大当家忙放下茶盏,起身相迎:“见过六公子。”
梅家六公子将手中折扇“唰”一声展开,不疾不徐地轻摇两下,嘴角含笑:
“方当家多日未见,别来无恙啊。”他抬手向内,“请坐。”
“多谢六公子记挂。”方大当家在靠近下首的位子坐下,身姿笔挺。
梅六公子与他相邻落座,侧头看来,
“方大当家今日前来,可是心中已有计较?”
方大当家神色郑重,沉声道:
“方某反复思量,决意携码头上下,及邻近七村,投效梅家,但凭驱使。”
梅六公子收起漫不经心,正色道:
“好,方当家既有此心,我梅家自当扫榻相迎。从今往后,码头与七村之事,便是我梅家之事。方当家与诸位弟兄,也皆是我梅家的自己人,断不会亏待分毫。”
方大当家起身,深深一揖:
“得蒙六公子与梅家不弃,方某感激不尽。”
梅六公子起身,将他扶起,请回座位,笑道:
“方当家不必多礼。既是一家人,往后有话直说便是。”他话锋一转,“对了,听闻方当家这些年,一直在暗中打听流火岛的消息?”
方大当家心头一凛,面上不动声色:“是,有些旧事牵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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