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莲说着,眼神开始晃。
“娘娘,我脑子又乱了……”
宁昭迅速拿起醒药,让她闻了一口。
“慢吸,只吸一半。”
沈莲听话照做,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来。额头微微冒汗,却没再晕。
宁昭问:“你记得“喊杆”是什么意思?”
沈莲咬牙说:“她说,过河前要“喊一声”,谁应了,那就是谁替人上船……”
说到这,她猛地抬头。
“娘娘,那是换人!”
宁昭神色微沉:“所以她不喊,也不想让别人替她喊。”
沈莲点头:“她说过,真正要救人,不能喊。”
两人看向那艘船时,风停了下来,船也不动了。
宁昭忽然道:“它没往我们这边来,说明它在等“回应”。”
沈莲屏住呼吸:“那我们不回应,它就走吗?”
宁昭望着船:“渡口若真有路,它不会走,除非……有人在暗处看我们。”
沈莲一惊:“娘娘,真的有人?”
宁昭没有回头,只把声音压低。
“从我们进渡口开始,就可能有人在等我们回话。我们若沉默太久,他们可能会试别的法子。”
沈莲咽了口气:“那……我们要怎么办?”
宁昭缓缓道:“既然我们不坐船,就得留下痕迹。让对方以为我们只来探一探。”
沈莲愣住:“痕迹?”
宁昭指向脚下那排石头。
“你找一块石头,刻一句话不用写案,只写“我来过”。要写得真实,要像寻人,也像心声。”
沈莲迟疑了一下:“真……真的可以写?”
“可以,写得真,才能让别人觉得你不是在查。”
沈莲慢慢蹲下,选了第二块石头。
她指尖发抖,却写得很慢很认真:“今日来寻亲。若有人见过,请留言。”
写完时,她手指还有些颤。
但这次,不是害怕。
她第一次,写下的是她自己的话。
宁昭望着那排石头,轻声说道:“好。记得你不是替人写,也不是替案写。你是在替自己写。”
沈莲红着眼,轻轻点头:“娘娘……我第一次觉得,我不光是绣工。”
宁昭看着她:“你现在,是自己。”
那条船在雾中没有离开,却也没靠近。
只是静静地停在河心,好像在观察。
沈莲吸了口气:“娘娘,我不怕了。”
宁昭点头:“能站在河边,不回头,就是一种勇气。”
她低声补了一句,这句话沉稳不浮夸:“真正查案,是为了有人能记得自己。”
河面仍静,夜色却似乎开了一扇门。
他们还没走进,但已经让渡口知道,有人来,不是为了死,而是为了活。
清晨的雾更厚了,庄子外的路像被白布盖着。
陆沉带着侍卫绕过药田,一直往北。
他手里握着那根绣针,针尖很细,却让人感觉沉得不该只是铁。
老人站在一块空田旁,指着地面。
“她就躺过这里。后来,被人抬走了。”
陆沉蹲下检查土面,这里的脚印并不乱,只一排,像是固定的路,来的人有规律,走的人也干净。
“当时你看得清他们几个?”
老人说:“三个,一个走在前面,两个抬着她。但不是抬,是托着……她自己是半醒的。”
“什么叫半醒?”
陆沉问。
老人沉默片刻:“眼睛睁着,却看不见人。我叫她,她不应。我说“有人来了”,她眼睛动了一下……只哭。”
陆沉轻轻说:“那是在记得。”
老人看向陆沉:“是,忘得越多的,哭得越久。”
陆沉站起,望向那条脚印最后消失的地方。
“从庄子出去……是往哪走?”
老人只指了一个方向,那是往更北的田野,其后是树林,再往前,才是城边的老路。
侍卫开口:“大人,我们要追出去吗?”
陆沉摇头:“不能现在追。追得太急,只会让“看路的人”先看见我们。”
他重新蹲到土前,手指压着地面:“我们要先知道,还有没有活的。”
这一刻,老人忽然说了一句:“有。”
陆沉抬眼:“还活着?”
老人轻轻点头:“最近的三个月,有一位。她没走,她待在庄子后屋……她手现在还能绣。”
陆沉听到这句,脸色彻底变了。
“绣得稳吗?”
“第一周抖,后来就稳了……”
陆沉问得仔细:“稳得像是被训练过?”
老人点头:“像她说她自己都不想停下来,她说只要停,头就痛。”
侍卫忍不住低声:“像是被药控制着的?”
老人看着陆沉:“我不懂药,但我懂人……她心还在,可是她的手已经不属于她自己了。”
陆沉沉了好一会儿,才问:“她叫什么?”
老人缓缓道:“她姓林,叫林栖。你们在静心坊找到过她做的绣布。”
这话一说,侍卫惊住:“那份名单上的第四个!”
陆沉眼神一沉:“她还在这庄子里?”
老人微微点头:“她每天醒得早,睡得晚。手不停,眼也不看人。她自己说,她怕一停下来,就忘了自己是谁。”
陆沉道:“现在,她在哪?”
老人看了他们一眼,没有马上回答,只说:“跟我来。”
他们从庄子主屋绕过,一直走到最北角的一处小棚子前。
那地方极静,连院里的鸡鸣都听不见。
老人敲门时,声音非常轻:“栖姑娘,有人来了。”
里面没有回话,只有绣针轻轻碰在绣框的声音,稳定、规律,像是在走数一样。
陆沉屏息站在门前。
那声音持续了足足半刻,无论外头发生什么,她的手从未停过。
老人推门进去,屋内光线很暗,只有窗边一小块光落在绣框上。
那绣框上是一朵花,却只绣了一半。
她坐在木凳上,发髻简单,衣衫干净,脸色苍白。
眼是睁着的,却并不看人。
陆沉轻声招呼道:“林栖?”
她手没有停,只淡淡说了一句:“我记不住,我只绣得住。”
陆沉没有急着说话,而是看了看针法,然后慢慢道:“九转针。”
她的手僵了一下。
陆沉继续:“你做过地图。你绣过名字,你也……回来过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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