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对付怪物,常规手段行不通。必须比她冷静,比她没底线。找到她唯一的信仰,在她面前击碎。
荣宁唐的信仰是什么?
霍顿目光落在秦川的资料上。
是金钱?是权力?不,是她填充内心空洞的工具。她真正的信仰,是“掌控”。是对他人命运的绝对掌控,从中获得扮演上帝的快感。
拼图游戏,最关键的不是复杂、鲜艳的那块,而是最不引人注目,却能串联所有碎片,赋予画面逻辑和意义的那块。
对霍顿而言,这块拼图,是他的大哥——威廉·霍。
这个名字,像记忆里的刺,平日被他忽略,一旦触及,带来刺痛。威廉,霍家长子,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和他流着相同血液,却截然不同的男人。威廉是太阳,耀眼、张扬、挥霍无度,享受欢呼;霍顿是影子,在太阳看不见的角落,冷静地吸取养分。
他们之间的竞争,从学会走路那天起,就从未停止。从玩具、成绩,到父亲的赞许、商业版图,再到女人。
荣宁唐,是他们之间最惨烈、也最致命的一场争夺。
霍顿记得第一次见到荣宁唐。家族慈善晚宴上,她穿月白色长裙,安静站在人群之外,像被遗忘在角落里的白山茶,脆弱、纯净,却又清冷。
他的大哥威廉,像发现猎物的狮子,径直向她走去。霍顿看见威廉用他惯有的笑容,将香槟递到她面前。他看见荣宁唐微微蹙眉,后退半步。
那一瞬间,霍顿心中升腾起保护欲。他想上前,将她从威廉充满侵略性的目光中解救出来。但他最终没动。因为他知道,在那个场合,他没有立场。
后来发生的一切,仿佛一场失控的戏剧。威廉展开追求,荣宁唐始终若即若离。直到有一天深夜,霍顿接到了荣宁唐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她,声音颤抖,充满了恐惧与无助,断断续续地告诉他,威廉喝醉了,强行进入了她的公寓,侵犯了她。
霍顿当时感觉血液都凝固了。他冲到荣宁唐的公寓,看到的是一个蜷缩在沙发角落里,浑身发抖,眼神空洞的女孩。她的裙子被撕破,手臂上还有清晰的瘀痕。而威廉,早已不见踪影。
那一夜,霍顿抱着她在沙发上坐了整晚。他听着她的哭诉,感受着她身体无法抑制的颤抖,心中的愤怒与杀意,疯狂燃烧。他发誓,他要让威廉付出代价。
为了掩盖丑闻,也为了将这个“污点”牢牢掌控在手中,威廉最终以一种近乎羞辱的方式,“被迫”娶了荣宁唐。一场没有祝福、只有交易的婚姻,将荣宁唐彻底困在了霍顿家族这个金色的牢笼里。
霍顿眼睁睁地看着她从一朵清冷的白山茶,迅速地枯萎下去。他看到她强颜欢笑地周旋在各种名流派对上,看到她在威廉一次次的酒后暴力中,默默地忍受。每一次见到她,他都能从她那双越来越沉寂的眼眸中,读出无声的绝望。
他想救她。这个念头,像一颗疯长的种子,在他心里生根发芽。他要让她从这段地狱般的婚姻中解脱出来。
而与此同时,他与威廉在商业上的斗争也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威廉感受到了来自这个弟弟的巨大威胁,开始使用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几次针对霍顿的车祸、意外,背后都有威廉的影子。最危险的一次,霍顿在自己的车底,发现了一枚被精心安装的遥控炸弹。
那一刻,霍顿所有的犹豫,都烟消云散。
他没有报警。他只是让自己的技术团队,将那枚炸弹原封不动地拆下,然后,在一个深夜,神不知鬼不觉地,安装到了威廉最爱的那辆阿斯顿·马丁跑车上。
几天后,威廉在去往机场的高速公路上因车辆故障刹车走火的重大撞击离世。警方最终的结论是:商业仇杀。没有人怀疑到霍顿头上。
威廉死了。死在了自己为弟弟准备的“礼物”之下,这在霍顿看来,是一种天经地义的报应。
而荣宁唐,也终于获得了“自由”。
在威廉的葬礼上,霍顿对这样的场景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但看着荣儿的伤心的面容,他失去了过多的思考。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大仇得报的快感,有对未来的期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的轻松。他以为,他亲手为他们的未来,扫清了最大的障碍。他甚至已经开始规划,等风头过去,就正式向她求婚。
为了让这一切看起来天衣无缝,霍顿动用了自己的关系,找到了威廉的私人心理医生。他用一笔足够让这位医生提前退休的巨款,换来了一份“专业”的诊断证明。证明上写着,威廉·霍生前患有严重的焦虑伴有暴力倾向和自杀倾向。那场爆炸,很可能是他精心策划的一场自我毁灭。
这份证明,让威廉的死,彻底成了一个无法深究的谜案。也让霍顿,彻底心安理得。
他一直以为,这是他主导的一场完美犯罪。一场为了爱情、为了正义、也为了自保的、必要的“清除”。
直到现在,当他将所有关于荣宁唐的线索重新串联起来时,一个让他遍体生寒的可能性,浮出了水面。
如果,那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场设计呢?
如果,荣宁唐口中那场“酒后侵犯”,根本就不存在呢?如果,那只是她为了接近威廉、嫁入霍家而自导自演的一出苦肉计呢?
如果,她向自己的哭诉,她所表现出的所有痛苦与绝望,都只是为了激起自己的同情与愤怒,为了借自己的手,除掉那个妨碍她继承霍顿家族财产的丈夫呢?
这个想法,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住了霍顿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闭上眼,努力地抑制着那股直冲头顶的怒火。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像一个局外人一样,重新审视当年的每一个细节。
他想起了那份由他亲自“搞定”的、关于威廉有抑郁症的虚假证明。他当时只觉得这是为了让整个事件更合理化的一个补丁。可现在想来,荣宁唐在事后得知这份证明的存在时,脸上那抹一闪而过的、意味深长的微笑,显得如此的可疑。她是不是早就预料到,或者说,早就“引导”他会这么做?
他想起了荣宁唐之前那些丈夫的死。第一任,一个年迈的富商,死于“心脏病突发”,荣宁唐继承了第一笔不菲的遗产。第二任,一个有黑道背景的投机客,死于“帮派火并”,荣宁唐接手了他的灰色产业,并成功洗白。每一次的死亡,都如此的“意外”,又如此的“恰到好处”,为她铺就了通往更高阶梯的道路。
而威廉,不过是她这条血腥道路上,又一块被她榨干价值后,便被毫不留情地踢开的垫脚石而已。
霍顿猛地睁开眼睛,眼中布满了血丝。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在舞台上卖力表演的小丑,自以为是主角,却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甚至每一句自以为深情的台词,都早已被台下的导演写进了剧本。
他这些年所谓的爱情,那份求之不得的“白月光”,那份深藏心底的执念,到头来,不过是被人精心利用的工具。他不是骑士,他只是一个被蒙蔽了双眼的、愚蠢的杀人帮凶。
这比任何商业上的失败,都更让他感到屈辱。
一股灼热的怒火从胸腔直冲喉咙,他一把挥掉了桌上所有的东西。水晶酒杯、文件、电脑,在一片刺耳的破碎声中,散落满地。昂贵的威士忌浸湿了地毯,散发出浓郁而讽刺的醇香。
霍顿喘着粗气,双手撑在凌乱的书桌上,手背上青筋暴起。他看着窗外那片象征着财富与权力的城市夜景,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征服欲,只剩下无尽的冰冷与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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