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更声刚过，洛阳沉入一片死寂。
洛水在稀薄的月光下泛着幽暗的粼光。
天津桥横跨水上，桥头桥尾立着披甲执锐的守军，火把的光晕勉强照亮脚下方寸，再往外便是深不见底的黑。
承宇隐在南岸一艘破旧的乌篷船里，目光如刀，紧紧锁住桥墩方向的动静。
赵渠伏在他身旁，钢刀横在膝上，呼吸压得极低。
“还没动静。”赵渠声音沙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承宇没回头，只低声道：“等。”
一个字刚落，远处桥北的方向猛地炸起一团火光！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桥北岸方向猛然炸开！
平地惊雷，瞬间撕裂了夜的宁静！
一团巨大的火球裹挟着碎石木屑冲天而起，将半边天空映得一片血红！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爆炸！
震耳欲聋的声浪冲击着所有人的耳膜，连脚下的土地都在微微颤抖！
桥上的守军顿时大乱。
“敌袭！北岸！戒备——！”
守军校尉声嘶力竭地吼着，桥面上的弩手齐刷刷转向北岸。
就在这一片混乱中，十余条黑影如鬼魅般从下游水面骤然跃出，飞爪破空，“锵锵”数声钩住桥栏。
他们动作极快，口衔短刃，沿绳疾攀，有人掏出陶罐狠狠砸向桥身。
“啪！啪！”
刺鼻的火油味瞬间弥漫开来。
“是水鬼！放箭！放箭！”校尉厉声下令。
箭雨倾泻而下，却迟了一步。
火折子落下，“轰”地一声，烈焰沿着桥墩窜起，吞噬着石木。
“救火！截住他们！”
桥上守军阵脚大乱，喊杀声、兵刃相交声、火焰爆燃声混成一片。
承宇心跳如擂鼓，低喝：“赵大哥，信号！”
赵渠应声掏出竹筒，拉响——
“咻——啪！”
一枚红色焰火在空中炸开。
几乎同时，两岸黑暗中涌出无数玄甲精锐，如潮水般向桥上合围。
真正的厮杀，才刚刚开始。
承宇却死死盯着桥墩水下——苏定方该行动了。
就在这时，一阵钻心的绞痛猛地攫住他胸口。
承宇闷哼一声，下意识按住心口，扭头望向思顺坊的方向。
是如梦……还是知许？她们出事了？！
他还没缓过神，桥上异变再生——
火焰与混乱的上空，竟隐约浮现出一道旋转的光影之门！
门框扭曲不定，散发出非人间的吸力，仿佛要将一切吞噬。
“门……是门！”
承宇瞳孔骤缩，狂喜与恐惧同时冲上头顶。
可下一瞬，他浑身血液几乎冻结——
火光中，一道纤细的身影不知何时立在桥面。
许如梦长发披散，身着寝衣，赤足踏火，眼神空茫如梦游，正一步步走向那道光门。
她颈间的古玉发出炽烈的白光，护她暂避火焰，却挡不住光门可怕的吸力。
她的双脚正缓缓离地……
“不！如梦——回来！！”
承宇嘶吼着冲出乌篷船，像一头失控的豹子，不顾一切扑向那座燃烧的巨桥。
天津桥已成炼狱，时空之门在毁灭中洞开。
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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