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明哥哥！吴用军师派俺和孙立哥哥送粮草来了！”戴宗翻身下马，隔着老远大喊，声音洪亮如钟。
宋姜连忙下令开城门。马车刚驶进城内，车夫就掀开帆布——里面堆满了麻袋，麻袋上拆开一袋，露出饱满的黄色果实，正是土里金；另一袋则装着拳头大的果子，红皮上覆着层薄霜，是红皮蜜果。
“军师说，土里金和红皮蜜果耐存放，煮着吃顶饱，能当干粮。”戴宗抹了把汗，“这都是从梁山紧急调运的，够三千人吃一个月！”
耶律柔拿起一颗红皮蜜果，指尖触到冰凉的霜气，忽然笑了：“这果子看着就好吃，没想到今天能尝到。”
“等打完仗，我带你去摘。”宋姜的话脱口而出，说完才觉不妥，耳根微微发烫。
耶律柔却没察觉，只顾着给身边的辽兵分果子：“快尝尝，这可是宋头领他们梁山产的仙果。”
徐宁正带着骑兵在校场操练，听闻梁山的粮草到了，立刻赶来。他看着麻袋里的土里金，眼里泛起光：“有了这东西，弟兄们的力气能多涨三成！钩镰枪骑兵本就耗体力，这下不愁了。”
“不仅不愁，还得带着走。”宋姜对徐宁道，“你骑兵义的三千钩镰枪骑兵，每人携带五十斤土里金和二十斤红皮蜜果，等会集合完毕就赶往回鹘部落集合，明日一早就出发前往黑水城。”
宋姜率领梁山众人赶回了回鹘部落后，来到回鹘族长阿古拉的帐篷内，商量着前往黑水城的具体安排，回鹘族长阿古拉虽听不懂汉话，却从众人脸色看出了凶险。
他对儿子叽里咕噜说了几句，小伙子们立刻解下骆驼背上的皮囊，倒出里面的奶疙瘩和肉干，往宋姜手里塞。
“族长说，”耶律柔翻译时声音激动，“这些是干粮，能扛饿。沙暴夜里会停，他带咱们走月亮谷，比流沙碛近两百里。”
宋姜捏着奶疙瘩，粗糙的外皮硌得手心发疼。他转身对马灵道：“立刻回巨口关，告诉卢员外，送五百斤红皮蜜果和土里金到回鹘部落，回鹘族长如此厚待我等，我们不能寒了他们的心！”
“哥哥……”马灵欲言又止。
“去吧。”宋姜拍了拍他的肩膀，“记住，路还长着，要看长远些！。”
马灵翻身上马时，沙暴已开始肆虐。狂风卷着沙砾打在马背上，发出噼啪的声响，像在为这孤征的信使送行。宋姜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昏黄里，忽然对徐宁道：“钩镰枪的要诀，可以全教给辽兵了。”
“哥哥，你不是说……？”徐宁一愣。
“到了黑水城，咱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宋姜望着篝火余烬，“防着内鬼是本分，但猜忌盟友，才是致命的。”
耶律柔闻言，悄悄走到宋姜身后，默默地抱住了他的腰，“宋姜，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为了我出生入死，我知道你肯定不只是为了完成护送任务那么简单，也不是单纯为了大宋不被金军铁蹄践踏，对吗？”
宋姜的身体猛地一僵，腰间的力道不算重，却像有团暖火顺着脊梁骨往上爬，烧得他耳根发烫。钩镰枪骑兵操练的呼喝声、远处骆驼的铃铛声、风卷过帐篷的呼啸声，忽然都变得模糊，只剩下身后那道轻轻的呼吸，拂在他的后颈上。
宋姜此刻却连指尖都在发颤。过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开口，声音比草原的风还涩：“我……”
你说的都对。”宋姜终于转过身，目光落在她攥着披风的手上——那双手曾为他包扎伤口，曾握紧弯刀挡在他身前，此刻却在微微发颤。
“护着大宋的百姓是我要做的事，可护着你……”他顿了顿，忽然抬手，指尖轻轻拂过她鬓边的碎发，“是我自己想做的事。”
耶律柔的眼睛倏地亮了，像被点燃的篝火。她猛地抬头，撞进他的眼底，那里没有汴京的算计，没有战场的杀伐，只有一片滚烫的真诚，烫得她鼻尖发酸。
“从山缝里你把最后半块饼塞给我时，我就知道了。”她的声音带着点哽咽，却笑得灿烂，“从你把桃花玉佩塞给我，说‘拿着能保命’时，我就更确定了。”
宋姜忽然想起那枚被完颜烈摔碎的玉佩，他捡回碎片打磨时，满脑子想的都是她在国宴上倔强的眼神。那时他还不知道，自己早已把这个辽国公主的安危，看得比任务重得多。
“傻丫头。”他忍不住笑，伸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指尖触到她发烫的耳垂，“战场上哪有那么多报答？活着，一起看到金狗被打回老家，就是最好的报答。”
“那打完仗呢？”耶律柔追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像只等待投喂的小狼崽。
远处的操练声忽然停了，徐宁不知何时带着几个骑兵站在不远处，见两人望过来，慌忙转身假装看风景，肩膀却抖得厉害。宋姜的耳根更烫了，拉着耶律柔往帐篷后躲了躲。
“打完仗……”他望着草原尽头的落日，晚霞把天空染成了绯红色，像她的披风，“我带你去梁山，那里山水风光和你这草原的辽美壮阔完全不同。我给你酿玉子酒酒，用粗瓷酒坛装着，埋在桃树下，等来年开春挖出来，咱们就着新摘的果子喝。”
耶律柔的手指轻轻抠着他的衣袖，声音低得像耳语：“那……你会娶我吗？”
宋姜的心猛地一跳，仿佛有支箭射中了最软的地方。他低头，看见她眼里的期待与不安，忽然觉得所有的犹豫都成了多余。乱世里的承诺或许轻飘飘的，可他想给她一个沉甸甸的。
“会。”他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我知道我们的身份差距很大，会有很多阻碍，前路注定遍布荆棘，我若想娶你，既要越过家国立场的鸿沟，更要抗住乱世生存的重压，可即便阻碍重重，我紧握的手却绝不会松开。”
就像桃花峪的桃花，明知开在乱世会被战火摧折，却依然会在春天抽出枝芽……你与我这份感情的可贵，或许正在于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在于刀光剑影中，那一点不肯熄灭的温暖。
耶律柔再也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却笑着扑进他怀里，把脸埋在他的甲胄上，声音闷闷的：“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是只为了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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