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中军大帐的牛油蜡烛爆出灯花。戴宗的身影裹挟着寒风闯入帐内，衣襟上的冰碴子簌簌掉落：“刚接到胡麦传来的消息，宫里乱了套了！童贯那狗贼竟然联合蔡京老贼，拿着金军的通牒去见徽宗，说只要答应完颜兀术的条件，金兵就会撤军，还说......还说公明哥哥您是‘挑起战火的罪魁祸首’，让官家立刻下旨缉拿！”
“放他娘的屁！”李逵的双斧在地上顿出深坑，火星溅到旁边的舆图上，烧出焦黑的窟窿。扈三娘的日月双刀突然出鞘三寸，刀锋映出她通红的目光：“我这就去宰了童贯那阉货！”
“稍安勿躁。”宋江按住她握刀的手，目光冷得像腊月的冰，“官家答应了吗？
戴宗喘着粗气：“还没，但宫里的太监说，官家方寸大乱，早就没了主意，据说还哭了半宿，说只要能保性命，割地纳贡也无妨......还有，内城的赵将军派人传出消息，完颜宗望已在城楼上搭好了台子，说是三日后若见不到人质和缉拿的名单，就先杀种老将军祭旗！”
“畜生！”卢俊义的黄金矛猛地砸在地上，帐内的烛火都晃了晃。吴用的羽扇停在半空，指节捏得发白：“完颜兀术这步棋够毒。他算准了当今官家懦弱，又摸准了咱们在乎种老将军的性命……”
吴用忽捻须冷笑，羽扇在掌心轻叩出清脆声响：“完颜兀术这毒计，算准了那汴梁城里的官家骨头比棉絮软，更摸准了咱们舍不得种老将军折在金狗手里——他是想让咱们在‘救忠良’与‘抗金寇’之间剜心似的两难。”扇尖陡然指向帐外，“可他忘了，我梁山弟兄的骨头，是用刀斧劈出来的硬！越要挟，越要掀了他的棋盘！”
宋姜颔首，大步踏出兵帐。晨雾尚未散尽，营地已如蓄势的猛虎：梁山军正用粗布擦拭朴刀，刃光在雾中闪成星子；西军士卒蹲在弓弩旁，手指抚过浸了桐油的弓弦，发出细微的嗡鸣；河北义士围着火堆打磨枪头，火星溅在他们虬结的臂膀上，竟烫不出半声哼唧。人人眼底都燃着野火，哪有半分惧色？
“弟兄们！”宋姜的声音裹着晨露炸开，惊飞了帐顶的宿鸟，“金狗给那昏君递了降书——要献公主当玩物，要绑种老将军祭旗，还要咱们解甲束手，任他们宰割！”他猛地顿足，青石板裂开细纹，“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
山呼海啸般的怒吼掀得晨雾轰然溃散，数万支长枪与刀盾齐刷刷指向上空，在朝阳初升的微光里织成一片钢铁林莽，枝桠间尽是嗜血的锋芒。
尖直指汴梁方向，“那咱们就用金狗的血，告诉他们什么叫大宋的骨头！今夜三更，攻水门！救将军！护京城！”
“攻水门！救将军！护京城！”
张叔夜与李纲走出来，老将军的长槊在晨光中闪着光：“宋头领，大军已经准备好，就等三更了。”
宋姜回首时，正见扈三娘在不远处勒转马头。她的亮银甲映着初升的日头，活脱脱一团流动的月光，手里的日月双刀交击出清脆龙吟。见他望来，她眉梢一挑，双刀在腕间旋出银弧，眼底笑意比朝阳更烈——那是江湖儿女独有的情话，无需言语，便知彼此剑指何方。
宋姜的长枪在地上顿了顿，“各路人马午时休整，黄昏集结，三更准时动手！告诉弟兄们，今夜不仅要夺下水门，还要让完颜宗望知道，想在大宋的土地上撒野，就得做好有来无回的准备！”
命令一层层传下去，营地中的喧嚣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紧绷的肃杀。士兵们擦拭完兵器，开始闭目养神，手指却始终按在刀柄上；将领们围在舆图前，最后确认着进攻路线，每一个细节都反复推敲。
宋姜坐在帐外的石头上，扈三娘递来一块干粮，他却没接，只是望着汴京的方向。那里的城楼隐约可见，此刻却像一头噬人的巨兽，等着吞噬懦弱者的血肉。但他不怕，身边有五万弟兄，身后有亿万百姓，手中有染血的长枪，这就够了。
“在想什么？”扈三娘挨着他坐下，银甲的凉意透过衣衫传来。
“在想种老将军说过的话。”宋姜轻声道，“他说，打仗不光是为了赢，更是为了让后人知道，咱们从没惧怕过。”
扈三娘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驱散了晨露的寒：“那咱们就打赢这仗，让百年后的人都记得，有群好汉在东京汴梁城外，用命护住了大宋的根。”
夕阳西下时，营地的火把次第亮起，如银河落人间。宋姜翻上战马，长枪斜指夜空，身后的骑兵阵列严整，马蹄声压得很低，却带着千钧之力。张叔夜的西军、宋江的梁山军、种师中的弓弩营，从不同方向朝着水门移动，像三支蓄势待发的利箭。
水门的方向，金兵的火把也亮了起来，隐约能听见他们的狂笑。但他们不知道，一场足以改变战局的风暴，正在夜色中向他们逼近。宋姜的黑马踏过护城河边的浅滩，水花溅在甲胄上，冰凉刺骨，却让他的眼神更加锐利。
“快到了。”他对身边的卢俊义与武松道，“记住，先救种老将军，再毁粮船，最后……”他顿了顿，枪尖的寒光映着水门的灯火。
卢俊义的黄金矛发出轻鸣，武松的双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李逵拧着眉瞪着眼紧握板斧，几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一种决心——今夜，要么踏破水门，要么战死在城下，没有第三条路。
夜色渐深，三更时分。宋姜猛地勒紧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前蹄刨出的火星在夜空中划出弧线。他高举长枪，枪尖刺破黑暗的瞬间，五万将士的呐喊震彻天地：“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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