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狂歌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指尖穿透控制台金属表面的触感,就像浸在冷油里一般。
实验室的墙壁正渗出墨色的数据流,林墨的笑声从四面八方的扬声器中挤了出来:“欢迎来到共生计划的最终测试场——你的意识囚笼。”
战纹在他颈后灼烧,却再也没有涌出熟悉的热流。
这不对劲,上次被穿甲弹洞穿胸口时,战魂明明撕裂了疼痛,直冲天灵盖。
他踉跄着后退,后背撞上的“墙壁”突然软得像棉花,等他再次站稳时,眼前的场景彻底变了。
红土峡谷的风裹着沙粒打在脸上。
楚狂歌的呼吸陡然变得粗重。
那是三年前的战场,他永远记得沙粒里混合着的血锈味。
二十米外,龙影的战术背心被弹片撕开,胸口那个拳头大的血洞正往外翻涌着内脏;更远处,凤舞半跪在通讯车后,额角的血糊住了眼睛,她还在拼命敲击键盘——三天前他们刚收到军部的撤退命令,可山谷里的平民还没撤完。
“龙影!”楚狂歌扑了过去,指尖触到战友肩膀的瞬间,那温度刺得他缩回了手。
那不是活人该有的温度,是冷藏柜里泡了三天的尸体的温度。
龙影的头无力地歪向他,瞳孔涣散成两个黑洞:“老楚……我疼……”
通讯器突然炸响出杂音,凤舞的尖叫刺穿了耳膜:“医疗组被伏击了!秦烈……秦烈他——”
画面骤然转变。
秦烈的脸出现在眼前,这个总爱摸后颈伤疤的侦察兵此刻被钉在废弃水塔的钢索上,胸口插着冷锋的军刀。
他的嘴一张一合,血沫从嘴角溢出,最后一个音节被风卷走,楚狂歌却听得清清楚楚:“队长……别信他们说的……”
“够了!”楚狂歌嘶吼着挥拳,水塔在拳风里碎成了雪花点。
可下一秒,他又站在了医院走廊。
消毒水味呛得他睁不开眼,白被单下的轮廓那么小,是后勤连刚满十八岁的小战士,昨天还追着他要签名的小战士,此刻心脏位置插着半截碎弹片。
“楚队……”少年的手从被单下伸了出来,指甲缝里还沾着擦枪时的机油,“我妈妈说……我该回家收麦子了……”
楚狂歌跪了下来,攥住那只逐渐冰凉的手。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战鼓在头骨里擂动,可掌心的温度正在流失,流失——就像三年前红土峡谷的黄昏,他抱着龙影往医疗点狂奔时,战友的血透过战术服渗进他皮肤的每一个毛孔。
“这不是真的。”他咬着牙,尝到了铁锈味,是咬破了嘴唇。
可幻境里的龙影还在重复着那句“我疼”,凤舞的通讯还在尖叫,小战士的手已经冷得像块冰。
“楚狂歌,你的战魂不过是大脑对疼痛的应激反应。”林墨的声音像针一样,扎进他胀痛的太阳穴,“当这些记忆反复灼烧你的神经,当你的意识被痛苦碾碎——”
“这不是现实!”
微型通讯器的蜂鸣突然炸响,凤舞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却比任何军号都清晰。
楚狂歌猛地抬头,视野边缘闪过一道幽蓝的光,是通讯器的信号灯在闪烁——这个藏在耳后的微型设备,是三天前凤舞趁他不注意塞进去的,她说“万一哪天需要紧急联络”。
幻境开始扭曲。
红土峡谷的沙粒变成了数据乱码,秦烈的血滴悬在半空凝成了菱形光粒。
楚狂歌死死攥住通讯器,指节都发白了:“凤舞?”
“老楚,听我说。”凤舞的声音急促,还混着键盘敲击声,“林墨用了神经同步装置,你的意识被锁在虚拟层。我在黑进主控系统,但他们的AI在反制……陈默在引开火力,你撑住!”
“陈默?”楚狂歌的喉咙发紧。
那个总缩在电脑后面、眼镜片上永远沾着咖啡渍的技术宅,此刻应该在三百米外的临时指挥车。
“他黑了备用服务器,用自己当诱饵。”凤舞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老楚,我需要你配合——当我切断连接时,你会看到一片白光,别闭眼,用战魂撞碎它!”
楚狂歌的后颈突然发烫。
战纹?
他刚才明明感觉不到战魂的力量。
可此刻,那些暗红纹路正顺着脊椎往上爬,像被浇了热油的藤蔓。
他盯着眼前逐渐模糊的幻境,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里混着另一种节奏——是凤舞敲击键盘的声音,是陈默在通讯频道里哼的跑调民谣,是龙影擦枪时金属碰撞的脆响。
“三秒后切断!”凤舞的声音突然拔高,“战魂!现在!”
楚狂歌吼了出来。
这声吼像撕裂了一层薄膜,白光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他感觉自己被人从深海里拽了出来,肺叶灼烧着吸入第一口真实的空气。
实验室的消毒水味涌进鼻腔,控制台的金属触感重新爬上掌心——他的手正掐着林墨的脖子,而对方的脸在全息投影里扭曲成了数据流。
“你以为能困得住我?”楚狂歌的战纹在脸上蔓延,眼尾的红痕像淬了火的刀刃。
他反手一拳砸在控制台上,金属外壳迸出火花,“你的共生计划,就这点能耐?”
林墨的投影突然凝固,接着发出刺耳的电子音:“启动防御机制。”
四个身影从实验室暗门里冲了出来。
他们的皮肤泛着不自然的青灰,后颈都刻着和楚狂歌一样的战纹,只是颜色发乌。
为首的那个咧嘴笑,露出被腐蚀的牙龈:“初代战魂融合者,恭候战神。”
楚狂歌抽出战术刀。
刀光划过第一个融合者的喉咙时,他闻到了腐肉味——这些家伙根本不是活人,是被药物和神经毒素催熟的战争机器。
第二个人的拳头砸在他肋骨上,脆响让他皱了皱眉,但战纹瞬间覆盖伤口,骨裂的疼还没漫开就被热流冲散。
“不死战魂?”第三个融合者扑了上来,指甲变成尖锐的骨刀,“我们也有!”
骨刀刺穿楚狂歌的肩膀。
他闷哼了一声,反手抓住对方手腕,用力一拧——关节错位的声音混着对方的惨叫。
战魂在伤口处翻涌,鲜血刚渗出就被蒸成血雾。
第四个融合者从背后抱住他,牙齿咬向他的颈动脉——楚狂歌抓住对方的头往墙上撞,一下,两下,直到那具躯体软成烂泥。
“就这?”楚狂歌抹掉嘴角的血,转身看向控制台。
林墨的全息投影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倒计时:00:01:23。
“复制体启动程序。”他咬牙切齿,掏出冷锋的通讯器,“龙影,情况如何?”
通讯器里传来爆炸声。
龙影的声音带着咳嗽:“地下核心区被十二具复制体堵了。我炸了储油罐,火墙能撑三分钟。老楚,你那边怎么样?”
“解决了四个融合者,林墨启动了复制体程序。”楚狂歌踹开挡路的实验台,“倒计时一分钟,必须终止程序。”
“我这边的复制体和你一模一样。”龙影的呼吸粗重,“连出拳角度都分毫不差。但他们没有战魂——老楚,我拖住他们,你去控制台!”
楚狂歌的脚步停住了。
龙影这句话像重锤砸在他心上。
他见过那些复制体的训练影像,他们的动作完美,却没有灵魂——可龙影现在面对的,是十二具完美的“楚狂歌”,而他只有自己。
“龙影……”
“别废话!”龙影的声音突然拔高,混着金属撞击声,“凤舞说陈默……陈默牺牲了。老楚,我们没资格停。”
楚狂歌的喉咙发紧。
他转身冲向控制台,战术刀划开程序接口,刀尖挑断几根数据线。
倒计时停在00:00:15,接着开始疯狂闪烁。
“程序终止失败。”机械音响起,“启动备用协议。”
实验室的地板突然裂开,十二道黑影从地坑里升了起来。
他们穿着和楚狂歌一样的战术服,脸上带着和他此刻相同的战纹,连嘴角的血渍都分毫不差。
为首的复制体歪头笑:“楚上校,要试试和自己打架吗?”
楚狂歌的战纹剧烈灼烧。
他能听见龙影在通讯器里的闷哼,能听见凤舞敲击键盘的声音突然停顿,能听见陈默最后哼的那半句民谣在耳边回响。
他握紧战术刀,刀尖指向最近的复制体:“来。”
复制体们同时冲了过来。
楚狂歌迎上第一个,刀刺进对方心脏——对方却笑着抓住他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
第二个从背后锁住他的脖子,第三个踢向他的膝盖。
战纹在伤口处疯狂修复,可这次的疼不一样,是被自己的招式攻击的疼,是被自己的力量压制的疼。
“老楚!”
冷锋的声音像惊雷。
楚狂歌抬头,看见那个总戴着面甲的男人从通风管道跳了下来,手中的狙击枪喷着火舌。
两个复制体的脑袋瞬间开花,血花溅在楚狂歌脸上。
“你?”楚狂歌的瞳孔收缩。
“上次红土峡谷,我看到你从尸体堆里爬起来。”冷锋扯下面甲,脸上有道新添的刀疤,“林墨说要制造不死军团,可他根本不在乎我们的命——包括他自己的。”他甩出一颗闪光弹,“跟我走,逃生通道在通风管!”
复制体们的攻击出现了空隙。
楚狂歌抓住冷锋的战术背心,跟着他钻进通风管。
身后传来复制体的嘶吼,龙影的通讯突然接通:“老楚,火墙要塌了!”
“我在通风管,你往b2区撤!”楚狂歌吼道,“凤舞,定位龙影!”
“已定位。”凤舞的声音带着哭腔,“老楚,陈默……他最后说‘告诉楚队,我没拖后腿’。”
通风管的出口在维修间。
冷锋踹开金属门,外面是一条狭窄的走廊。
楚狂歌刚迈出一步,就听见身后的通风管传来金属扭曲声——复制体们追上来了。
“走!”冷锋把楚狂歌推向走廊尽头,自己转身举起枪,“我断后。”
“为什么帮我?”楚狂歌停住脚步。
冷锋笑了,那笑容和平时的冷酷截然不同:“你不是唯一一个想终结这一切的人。”他拍了拍楚狂歌的肩膀,“带着你的人走,下次……说不定我会找你要杯酒喝。”
走廊尽头的安全门在楚狂歌面前打开。
他回头看了最后一眼,冷锋的身影被复制体们淹没,却还在开枪,还在笑。
“老楚!”龙影的声音从安全门外传来,“凤舞说复制体程序被我炸了一半,剩下的——”
楚狂歌冲了出去,一把抱住龙影。
战友身上的焦糊味混着血味,可体温是热的,真实的。
凤舞从后面扑了上来,眼泪砸在他战术服上:“陈默……他用自己当病毒载体……”
楚狂歌闭了闭眼。
远处传来爆炸声,是实验室方向。
他知道,林墨的共生计划彻底完蛋了,但更麻烦的还在后面——那个突然倒戈的冷锋,那个说要“喝杯酒”的敌人,此刻正独自面对十二具复制体。
“龙影,安排医疗组。”楚狂歌摸了摸耳后的通讯器,“凤舞,黑进林墨的数据库,我要知道冷锋这三个月的所有行动记录。”
凤舞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
龙影拍了拍他的背:“老楚,你刚才在幻境里喊了秦烈的名字。”
楚狂歌一僵。
他想起幻境里秦烈最后说的那句话:“别信他们说的。”林墨的共生计划,还有多少秘密?
安全门在身后关闭。
楚狂歌看着远处的火光,耳边回响着冷锋的话:“下次……找你要杯酒喝。”他不知道这个敌人会不会成为战友,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场战争,才刚刚进入最残酷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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