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红绫站在原地,手指攥紧旗袍下摆。风把她的发丝吹到脸上,她没去撩。
沈案已经转身进了厨房。木门“咔哒”一声关上,锅碗瓢盆响了起来。
她没走。脚像钉在院子里的青砖上。五千万她都敢开口,结果对方要她带财务报表。她练武二十年,家族大比从未落败,今天却被一个穿花衬衫的男人用酸萝卜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厨房窗户开着。沈案探出半个身子,手里拎着三袋红色包装的辣条。
他把辣条往院中石桌上一甩,塑料袋撞出清脆响声。
“这个换。”他说,“三袋,够你摸一次坛子。”
苏红绫盯着那几包零食。卫龙两个字印得很大,油渍在包装上晕开一小片。
“你说什么?”她声音压着火。
“我说,公平交易。”沈案靠在窗框上,撕开一包辣条,抽出一根丢进嘴里,“你要神器,我拿泡菜缸跟你换。但我不收钱,只收这个。上次老周头说这玩意儿配啤酒绝了,我试了,确实行。”
她嘴唇动了动。
“你是在耍我?”
“我没那个闲心。”他嚼着辣,“你要是不愿意,就回去准备材料。等你把苏家近三年审计报告打印出来,我再考虑谈收购。”
她猛地抬头。
“我是苏家嫡女!不是来跟你做买卖的!”
“那你来干嘛?”沈案又抽了一根辣条,“抢?打不过阵法。谈情?我不认识你。讲理?你家祖宗也没留租约合同。所以只剩一种可能——交易。”
他指了指桌上的辣条。
“三袋,限时优惠。过了这村,下回就得加一袋。”
苏红绫呼吸一滞。她想抬手掀了这张桌子,可刚才那一脚试探让她清楚——这院子不听她的话。地下的东西认的是眼前这个人。
她盯着那三袋辣条,眼神从愤怒变成荒谬,最后竟有点发愣。
这个人真的觉得,辣条和传世圣物能放在一起比?
门外传来脚步声。
皮鞋踩在水泥地上,节奏稳定,不快不慢。
一个男人出现在院门口。训练服洗得发白,肩上背着旧军包,左眼角有道疤。他手里捏着一个信封,上面写着“302房租”。
“沈哥。”他开口,声音不高,“我来交这个月房租。”
沈案点头。“放桌上就行。”
那人走进院子,目光扫过苏红绫。她正站在石桌旁,红发高马尾,旗袍笔挺,气势凌人。
厉战天没多看,径直走向桌子。
苏红绫却动了。
她右手一扬,三根银针脱手而出,直射厉战天咽喉、锁骨、肩井。
动作快如闪电。苏家秘传“赤翎针”,专破护体内劲。
厉战天脚步没停。右手往后一抄,三根针全被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他连头都没回,继续往前走,把手里的信封放在桌上。
“谢谢。”他说,语气像在道谢邻居帮忙收了快递。
沈案嗑着辣条,眼皮都没抬。
“下次扔准点。”他说,“打坏我防盗门还得加钱。”
苏红绫脸色变了。她一眼就看出那三根针的位置有多险。换了普通高手,至少得退三步卸力。可这个人,连脚步都没乱。
她盯着厉战天的背影。训练服背后有个磨损的编号:LZ-07。
这不是普通人。这是杀过人的人。
“你是谁?”她问。
厉战天转过身,看了她一眼。“302住户。房租每月两千五,水电另算。”
沈案笑了一声。“人家正规租客,按时缴费。你呢?空口白话就想搬走我家祖传坛子。”
苏红绫咬住下唇。
她看着桌上那三袋辣条。油光闪闪的包装,廉价感扑面而来。可沈案吃得津津有味,仿佛那是千年灵药。
“你就这么不在乎?”她低声问,“它真的是我们苏家最重要的东西。”
“重要?”沈案把最后一根辣条塞进嘴里,“那你早干嘛去了?三年前不来,五年前来不了,现在拿着支票当废纸挥?”
他拍拍裤子站直。“我要是真贪钱,刚才就签了。五千万不少,够我吃三十年泡面。可我不缺钱。”
“那你缺什么?”
“缺清净。”他说,“我想晒太阳,喝啤酒,收房租。你们一个个上门闹,搞得我连腌萝卜都要加班。”
厉战天默默从钱包里抽出两张百元钞,放在信封上。
“沈哥,多付两百。上个月用了热水器三次,超了额度。”
沈案摆手。“算了,天气冷,该用就用。”
厉战天点头,没推辞。
苏红绫看着这一幕。两个人说话像在菜市场买白菜,而她像个闯入别人生活的外人。
她低头看那三袋辣条。
拿走它们,就能再试一次触摸陶坛。
可她迈不开腿。
这不是交易。这是羞辱。
她堂堂苏家千金,追着家族圣物流落都市,现在被人用三包零食当考验。
她想冷笑,却发现笑不出来。
沈案吃完辣条,把包装袋捏成一团,抬手一弹。袋子划了道弧线,精准掉进厨房门口的垃圾桶。
“还站这儿?”他说,“电费不便宜,我这表走得可准。”
苏红绫深吸一口气。
她伸手,拿起桌上的一袋辣条。没拆,只是握在手里。
另外两袋没碰。
“我会再来。”她说。
沈案点头。“记得带零钱。扫码支付没优惠了。”
她转身走向院门。脚步一开始很稳,走到一半却顿了一下。肩膀微微塌了半寸,像是扛不住什么重量。
门被拉开,又轻轻合上。
院子里安静下来。
厉战天站在桌边,看着那两袋剩下的辣条。
“她还会来。”他说。
“肯定来。”沈案靠着门框,“人一旦较上劲,比狗啃骨头还不肯松口。”
厉战天点头。“需要我守夜吗?”
“不用。”沈案走进厨房,从冰箱拿出一罐啤酒,“这地方,谁来了都得按我的规矩活。”
易拉罐拉开,气泡涌上来的声音很响。
厉战天没走。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沈哥,陆千机刚才发消息,说楼下wiFi信号不稳定,可能是线路老化。”
“让他修。”沈案灌了一口啤酒,“修不好扣他半个月网费。”
“好。”
厉战天把钱包收好,转身准备回房间。
院门突然晃了一下。
不是风吹的。是有人在外面碰了一下,又立刻松开。
两人同时看向门口。
门缝底下,露出一角白色的信封边缘。
没有署名,也没有邮戳。
厉战天眼神一冷,一步跨到门前。
沈案却已经走了过去,弯腰捡起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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