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造成的破坏性风暴,最终并未持续太久。
就在天庭残部与灵山僧众被打得七零八落、几近崩溃之际,端坐方寸山的玄清,似是觉得“清理”得差不多了,才不紧不慢地抬手,对着虚空轻轻一抓。
没有光芒,没有声响。
那正在外界肆虐、几乎要将残留的天庭建筑和灵山边界彻底从概念上抹除的滔天魔影,动作猛地一滞,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扼住了咽喉。璇玑发出一声不甘的、充满暴戾的嘶吼,周身魔气疯狂挣扎,扭曲虚空,却无法挣脱那看似随意的一抓。
下一刻,空间扭曲,那令人心悸的黑色魔影被硬生生从外界拖拽而回,重新压缩、封印进了那片幽暗区域,层层叠叠、比之前更加复杂晦涩的禁制瞬间生成,将那股毁灭性的气息彻底隔绝。
外界,侥幸存活下来的天兵神将、佛陀菩萨,望着那突然消失的魔影以及满目疮痗、法则都被腐蚀的战场,个个心有余悸,面色惨白。他们甚至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灾祸源于何处,只感到一种发自灵魂的寒意——这新纪元,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危险!
方寸山洞府内,孙悟空看着大师兄玄清轻描淡写地就将暴走的二师兄重新关了回去,对于这位大师兄的实力,有了更直观的、近乎恐怖的认知。
“大师兄,二师兄他……” 孙悟空忍不住开口,心中对那位入魔的二师兄,既有忌惮,也有一丝复杂难明的感觉。他虽入魔,神志不清,但那份因“小师弟被欺负”而爆发的护短本能,却做不得假。
玄清转过身,清澈深邃的目光落在孙悟空身上,仿佛能看穿他体内每一丝力量的流转。“璇玑之道,已入极端,非是正途。师父封印他,亦是保护他,防止其彻底被魔性吞噬,化为只知毁灭的傀儡。”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寻常事,“不过,他的力量,你也看到了。在这新纪元,很多时候,纯粹的‘力’,比任何道理都管用。”
孙悟空默然,回想起自己一路走来的经历,深以为然。若非拥有足够的力量,他连南天门都打不破,何谈反抗天命?
“你既已归来,拥有新躯与新力,便需尽快掌握。” 玄清继续说道,“你体内融合了混沌本源、佛祖修为、生命源气等多种至高力量,虽被师父以无上手段调和,但终究并非同源。如何将其融会贯通,化为真正属于你‘齐天大圣’之道的力量,是你接下来的首要之事。”
说着,玄清屈指一弹,一点清辉没入孙悟空眉心。
刹那间,孙悟空只觉脑海中涌入无数关于能量运转、法则解析、力量本质的玄奥信息,并非具体的功法招式,而是一种更高层面的、对“力量”本身的认知与运用法门。这法门直指本源,包容万象,正适合他这具融合了多种属性的新躯体。
“多谢大师兄!” 孙悟空心中一喜,知道这是大师兄在指点自己。
“去后山演武场吧。” 玄清摆了摆手,“那里自成天地,法则稳固,足够你折腾。熟悉力量之后……或许,该去这新生的三界走一走,看一看了。”
孙悟空点头,压下心中的激动与对诸位师兄行为方式的吐槽,对着玄清躬身一礼,便迫不及待地转身朝着洞府后山而去。
方寸山后山,演武场。
这里并非寻常意义上的场地,而是一片被独立开辟出来的小世界。天空是流动的混沌色,大地由各种坚不可摧的神金仙玉铺就,远处有山川河流,甚至模拟了日月星辰的运转,法则极其完备且稳固。
孙悟空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这片天地与自身的隐隐共鸣。他首先尝试运转体内力量。
心念一动,混沌色的气流自然而然地从四肢百骸涌出,不再是之前那种狂暴不受控的感觉,而是如同臂使指,圆融流转。他尝试着将一丝佛祖修为的金光融入混沌气流之中,起初还有些许排斥,但在大师兄传授的法门引导下,那至阳至正的佛力竟开始与至阴至纯的混沌之气缓缓交融,衍生出一种更加中性、却蕴含着无穷变化与可能性的灰蒙蒙能量。
“好奇妙……” 孙悟空眼睛一亮,他能感觉到,这种新生能量的品质极高,兼具了混沌的包容侵蚀与佛力的凝练净化特性。
他开始施展神通。
“法天象地!”
身躯暴涨,化作万丈巨人,但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金色巨猿,而是通体流转着灰蒙蒙的混沌光泽,仿佛一尊自太古走来的混沌神魔,威势滔天,举手投足间引动整个演武场的法则震荡,远比之前更加恐怖!
“身外化身!”
心念分化,成百上千个与他本体一般无二、气息几乎相同的分身瞬间出现,每一个都具备着强大的战斗力,而且因为能量本质的特殊,这些分身更加难以被看破和摧毁。
“七十二变!”
他身形闪烁,或化为鹏鸟扶摇直上九万里,翅膀扇动间卷起混沌风暴;或化为微尘隐匿于虚空,气息与天地完美融合;甚至尝试模拟二师兄璇玑那充满毁灭性的魔气,竟也惟妙惟肖,虽无其神髓,却已具其形,足以乱真!
他将金箍棒握在手中,这根伴随他征战多年的神兵,似乎也因他力量的蜕变而兴奋地嗡鸣。棒身之上,原本暗沉的光泽中,开始流淌起灰蒙蒙的混沌气流与丝丝缕缕的金色佛光,显得更加神秘而强大。
“轰!轰!轰!”
孙悟空在这片稳固的小世界中尽情挥洒着力量,棒影纵横,神通迭出,将一座座模拟出的神山轰成齑粉,将一条条法则凝聚的长河打得断流。他熟悉着新的力量,适应着新的战斗方式,将过往的经验与全新的能量体系结合,战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飙升。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终于感到对新力量的掌控如臂使指,心意相通时,才缓缓停了下来,万丈身躯恢复原状,气息平稳,眼中神光内敛,更显深邃。
“畅快!” 孙悟空长啸一声,声浪在这片小世界中回荡。他感觉现在的自己,若是再对上之前的真武大帝,恐怕无需那般惨烈,便能战而胜之!若是全力爆发,即便面对佛祖、玉帝,他也自信有一战之力!
就在他志得意满,准备离开演武场,去往大师兄所说的“新三界”看一看时,一个略带抱怨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小师弟,你折腾完了没?差点把我刚布置好的‘周天星辰聚灵阵’给震散架了。”
孙悟空回头,只见一个穿着八卦道袍,头戴偃月冠,看起来有些邋里邋遢、不修边幅的青年,正蹲在不远处,对着地面上一个复杂无比的阵图指指点点,嘴里还嘟囔着什么。正是他那位痴迷于阵法、炼器等各种“杂学”的五师兄——玄枵。
“五师兄?” 孙悟空笑道,“你这阵法结实得很,我这几下还拆不了。”
玄枵抬起头,推了推快滑到鼻尖的眼镜(也不知他从哪里弄来的这玩意儿),没好气地道:“你知道什么!我这阵法勾连的是新天道诞生时逸散的‘初辟法则碎片’,脆弱得很,经不起你这么蛮力折腾!要是坏了,我上哪再找材料去?”
孙悟空走过去,好奇地看着地上那闪烁着微光的复杂阵图,他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着一种与现今三界法则迥异、却更加古老本源的气息。“初辟法则碎片?五师兄,你这是要研究新天道的根基?”
玄枵白了他一眼,带着点炫耀的语气道:“那是自然!师父说了,新天道虽立,但规则尚未完全稳固,正是窥探其本源、甚至……加以‘引导’的最佳时机!要是能摸清楚这新天的‘脾气’,以后在这三界,咱们方寸山还不是横着走?”
孙悟空听得心中一动。引导新天道?这五师兄的野心和胆子,可真是不小!不过,以他在阵法、炼器上的造诣,或许还真有可能做到。
“对了,小师弟,” 玄枵忽然凑近,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道,“你刚回来,可能还不知道。咱们方寸山,可不止表面上这点家底。”
“哦?” 孙悟空挑眉,来了兴趣。
玄枵指了指脚下,又指了指天空,嘿嘿笑道:“师父他老人家,早在不知道多少元会之前,就在诸天万界、乃至一些连道祖佛祖都不知道的混沌缝隙里,留下了数不清的后手和‘宝藏’。有的是强大的法宝胚胎,有的是失传的古老传承,有的甚至是直接封印着一方小世界或者某些……‘特殊’的存在。”
他挤眉弄眼地道:“大师兄掌管着‘万界枢机’,能随时调用这些资源;三师兄那家伙,据说能通过阴影位面直接抵达某些宝藏点;就连疯疯癫癫的二师兄,当年发狂的时候,都不小心打穿过一处秘藏,捞出来不少好东西……要不然,你以为师父帮你重塑身躯的那些混沌鲲鹏本源、九幽太阴魄是哪儿来的?天上掉的?”
孙悟空听得目瞪口呆!他一直以为师父只是个实力强大、隐居世外的高人,没想到……方寸山的家底,竟然厚到了这种程度?!这简直就是一个隐藏在幕后的、横跨诸天万界的超级势力!
“所以啊,小师弟,” 玄枵拍了拍孙悟空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以后在外面受了委屈,别傻乎乎的自己硬扛。报方寸山的名头不好使,就直接摇人!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实在不行,你来找五师兄我,我给你炼制几件大杀器,保证让那些不开眼的家伙喝一壶!”
孙悟空看着五师兄那看似不靠谱、实则底气十足的模样,再联想到之前几位师兄的“壮举”,心中对于“方寸山”这三个字的份量,有了全新的、无比沉重的认知。
这哪里是什么隐世仙门?这分明就是一个……极度护短、底蕴深不可测、而且从上到下都不怎么讲道理的“怪物”集中营!
自己这个“齐天大圣”,在这群师兄和师父面前,似乎真的……只是个“小师弟”。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眼中却燃起了更加炽烈的光芒。
有这样的师门做后盾,他还怕什么?
这新纪元的三界,他正好可以放开手脚,去真正践行自己的“道”,去守护那些值得守护的“可能性”!
“我明白了,五师兄。” 孙悟空咧嘴一笑,笑容中带着自信与期待,“等我出去,定要好好‘见识’一下这新生的天下!”
说完,他对着玄枵拱了拱手,身形一动,便化作一道混沌流光,冲出了演武场,离开了方寸山,径直投向那广阔无垠、充满未知与挑战的新三界!
玄枵看着孙悟空离去的方向,摇了摇头,继续埋头捣鼓他那勾连新天道本源的阵法,嘴里依旧嘟囔着:
“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不过也好,闹得越大,我这阵法能收集到的‘变数’数据就越多……”
方寸山,依旧笼罩在迷雾之中,其真正的底蕴与目的,似乎才刚刚显露冰山一角。
而孙悟空,这位承载着旧时代反抗意志与新天道希望的存在,即将以全新的姿态,在这波澜壮阔的新纪元,再次掀起属于他的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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