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睡了多久,那深入骨髓的疲惫感终于如潮水般退去。孙悟空的意识从混沌的深海缓缓上浮,尚未睁眼,首先感受到的是一种极致的温暖与安心。鼻尖萦绕着师父身上那清冽又熟悉的淡淡道韵,还有一种……甜丝丝的、带着奶香和花香的幼崽气息。
他动了动,发现自己还窝在师父怀里,而怀里还揣着个毛茸茸、暖烘烘的小团子。他低头,正对上一双刚刚睁开、还带着点迷蒙水汽的琥珀色大眼睛。
是月孛。
小狐狸看到他醒了,立刻欢喜地用脑袋顶了顶他的下巴,软软地唤道:“爹地~你醒啦!”
孙悟空看着女儿这玉雪可爱、灵气逼人的小模样,心都快化了。他小心翼翼地用下巴蹭了蹭月孛头顶柔软的绒毛,咧嘴笑了起来,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嗯,爹地醒了。咱家月孛真乖,陪着爹地睡。” 他越看越满意,忍不住自豪地嘀咕,“真不愧是我老孙的孩子,长得就是好看!”
他这话倒不是盲目自夸。想当初,奇都、罗猴刚送来方寸山时,那真是……一言难尽。一个浑身金毛炸得像刺猬,活脱脱是个没进化完全的小野猴;另一个膀大腰圆,黑不溜秋,沉默寡言得像块黑炭头。月孛更是五官乱长,毫无章法。
是菩提祖师,耗费了不知多少心血,用了整整三十年光阴,日日以无上法力梳理他们的根骨,以天地宝材淬炼他们的形貌,才将奇都和罗猴那两个原本像山精野怪的小子,硬生生养成了如今这般——身着合体道袍,眉目清朗,身姿挺拔,行止间自有风度的翩翩小道童模样。而月孛,更是出落得肌肤胜雪,眸似秋水,灵动娇憨,宛如不小心坠入凡尘的小仙子。
菩提祖师看着怀里苏醒的大猴子和他抱着的小狐狸,那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暖意与满足,仿佛一位老匠人看着自己最满意的作品。他轻轻拂袖,将孙悟空和月孛托起,让他们站好,语气依旧是那般平淡,却仿佛蕴含着时光的重量:
“不过是花了点时间,把自家的小猢狲养大了,顺带……把小小猢狲们也养得能见人了。”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孙悟空深知其中不易。他挠了挠头,对着菩提祖师嘿嘿傻笑,心里是满满的感激。没有师父,别说他自己能否重塑归来,他这三个“歪瓜裂枣”的娃,怕是早就不知道在哪个山旮旯里自生自灭了。
这时,一直被无视、憋了满肚子话的金蝉子,见孙悟空终于醒了,连忙又上前一步,双手合十,语气急切却不失恭敬(主要是怕旁边那两位师兄):“悟空!既已睡醒,便速速随为师上路吧!西天路远,莫再耽搁了!”
孙悟空掏了掏耳朵,还没说话,菩提祖师却先开了口,目光平静地看向金蝉子:
“唐长老,你想带他走,可以。”
金蝉子闻言一喜。
却听菩提祖师继续道:“不过,贫道给你再推荐两个人,与你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金蝉子一愣:“不知祖师推荐哪两位高人?”
菩提祖师屈指一弹,两点清光没入虚空,声音传遍三界:
“一个是峨眉山,清源妙道真君,杨戬。”
“一个是陈塘关,三坛海会大神,哪吒。”
远在各自道场的杨戬和哪吒,同时接收到这道不容置疑的法旨,脸色都是一变,心中叫苦不迭,却又不敢违逆这位连他们师尊(玉鼎真人、太乙真人)都讳莫如深的菩提祖师,只得硬着头皮,驾起云光,朝着方寸山方向赶来。
孙悟空一听这阵容,乐了。杨戬和哪吒?都是老熟人了!有他俩在,这取经路上肯定热闹!他本来也没真想完全拒绝,毕竟这新纪元的三界,他也想多走走看看,只是厌烦金蝉子那套迂腐的做派和紧箍咒的威胁(现在倒是没了)。
他爽快地对着金蝉子点了点头:“成!老和尚,俺老孙答应跟你去走这一趟!”
金蝉子大喜过望,连声道:“善哉!善哉!悟空你终于迷途知返……”
孙悟空却打断了他,凑近了些,脸上露出一个带着点戏谑和恶劣的笑容,露出一口白牙,压低声音问道:
“不过,在出发之前,唐长老,俺老孙得先问你个事儿——”
他顿了顿,笑容更加“核善”:
“你抗揍不?”
“……” 金蝉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看着孙悟空那闪烁着危险光芒的金色眼眸,以及旁边听到这个问题后,默默开始活动手腕、眼神不善的二师兄璇玑,还有那位看似平静、却仿佛能洞悉一切的大师兄玄清……
他忽然觉得,这西天取经之路,恐怕不会像他想象的那么……风平浪静了。
而刚刚赶到方寸山外围的杨戬和哪吒,听到孙悟空这句“亲切”的问候,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念头:
这趟差事,怕是比当年封神之战还要难熬!
新的取经团队,就在这种“友好”而“和谐”的氛围中,初步成型了。可以预见,他们的旅途,必将充满“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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