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着脚下这几位平日里在朝堂上口若悬河、此刻却如同鹌鹑般缩着脖子的大臣,心头一股无名火就蹭蹭往上冒。
他不由得想起之前兰妃母子招惹慕容晴的下场——那被天雷精准劈成一片焦黑废墟的幽兰殿,那至今烧伤还没有好的三皇子,还有那打入冷宫的兰妃!
要是今天自己明显偏袒了这几家,会不会明天他的金銮殿屋顶也得被那诡异莫测的天雷掀飞?
一想到那电闪雷鸣、瓦砾横飞的场景,皇帝就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看向忠勇侯四人的目光瞬间带上了难以抑制的怒火和迁怒。
“全凭朕圣裁?”皇帝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冷的哼声,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帝王的威压。
“胡爱卿依据律法判的,就不能听了?是不是你们家那些不成器的儿孙以后在外面杀了人、放了火、捅破了天,也都得朕亲自来判?!难道朕的律法,对你们几家就格外不同,是纸糊的不成?!”
他猛地一拍坚硬的紫檀木御案,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笔架上的御笔都跳了跳:“确实不同!寻常百姓家的孩子,哪有你们儿子这般泼天的‘本事’和‘胆量’?!竟敢纠集数十家丁,手持棍棒凶器,光天化日之下就去打砸正一品大将军的府邸!你们是想造反吗?!”
“你们一个个都是朝廷倚重的肱骨之臣,平日里是怎么管教儿子的?!纵容得他们如此无法无天!出了事不知道反省己过,就知道跑到朕面前来哭诉求情!朕看你们是把心思都用在钻营党同、包庇纵容上了!”
四位大臣被骂得汗如雨下,衣袍的后背瞬间湿透,头都快埋到胸口里去了,连大气都不敢喘。
皇帝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那几乎要冲顶而出的怒火,目光如最锋利的刀锋般首先射向为首的忠勇侯:“齐爱卿!你来说!按我大燕律法,‘聚众持械、强闯官邸、伤人图财’,形同‘入室抢劫’,该当何罪?!说!”
忠勇侯浑身剧烈一颤,仿佛被那道目光刺穿,嘴唇哆嗦着,那个“流放三千里”甚至“斩立决”的字眼就在嘴边翻滚,却重如千斤,怎么也吐不出口。
说轻了是欺君罔上,说重了……那简直就是亲手把他唯一的儿子推上断头台啊!
皇帝见他面如死灰,嘴唇嗫嚅却说不出半个字,眼中怒火更盛,又依次看向永昌伯、工部尚书、吏部侍郎,声音一声比一声冷厉:“你们呢?也不知道?!朕养着你们这些食君之禄的朝廷栋梁,连最基本的《大燕律》都不清楚吗?!啊?!”
三人更是噤若寒蝉,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彻底消失在天子震怒的视线之外。
皇帝最后将目光投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太傅和几乎要瘫软在地的京兆尹:“太傅!胡爱卿!你们来说!尤其是你,胡惟庸!你身为京兆尹,执掌京城律法刑名!若是连这最基本的律条都不知道,朕看你这官也不必做了!回家抱孙子去吧!”
京兆尹胡大人吓得腿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硬着头皮,声音发颤得几乎不成调子:“回、回禀皇上……按、按《大燕律》疏议……聚众持械,强闯官邸,伤人图财……其行径…形同抢劫……罪、罪证确凿者……轻则流放三千里,役使边塞……重则……斩立决!以儆效尤!”
皇帝闻言,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那冰冷的视线扫过地上跪着的四人:“好,既然律法如此规定……”
他话还没说完,那四位大臣再也绷不住了,心理防线彻底崩溃,齐齐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额角瞬间就见了红,哭喊求饶声顿时响彻御书房:
“皇上开恩啊!皇上!那是臣的老来得子啊!求皇上饶他一条狗命吧!”
“皇上!犬子罪该万死,死不足惜!但求皇上看在老臣多年勤勉、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法外开恩啊!”
“是啊!皇上,求您开开天恩!从轻发落吧!流放三千里,那和死也没什么区别了啊!”
“臣愿即刻辞去官职,告老还乡,只求换犬子一条活路!求皇上成全!”
皇帝看着脚下这些失态痛哭、毫无体统的臣子,心中烦躁更甚,如同塞了一团乱麻。
他自然知道不能真把这几个勋贵家的嫡子都砍了,那样朝堂势力平衡会被彻底打破,非得引发大乱不可。
流放……倒是个可以操作、彼此都能下台阶的空间。
路途遥远,操作空间就大了。
他故作沉吟,仿佛经历了极其艰难的天人交战,才极其不情愿、又带着无限惋惜地开口道:“罢了!罢了!”
他一开口,下面的哭求声立刻小了下去,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听着。
“看在你们几人多年为朝廷效力,也确实立下过不少功劳的份上,朕……便网开一面!死罪可免!”皇帝的声音带着沉痛和无奈,“但活罪难逃!否则国法威严何在?!朕日后又如何统御天下,治理万民?!”
四人一听性命保住,如同听到了仙乐,连忙拼命磕头:“谢皇上隆恩!谢皇上不杀之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冷冷地看着他们,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传朕旨意:忠勇侯世子齐子锐、永昌伯之子江鹏程、工部尚书之子殷鸿、吏部侍郎之子谢玉林,四人纠集恶奴,持械强闯将军府,行凶伤人,其心可诛,罪同抢劫!”
“本应依律重处,朕念其年少无知(他说这话时自己都觉得牙酸),且其父辈于国尚有微功,特旨从轻发落——革去所有功名及爵位继承权,一并流放北疆寒苦之地,非朕亲诏,永世不得返京!”
“其各家参与行凶之家丁,一律按律严惩不贷!首恶者,斩立决!胁从者,重杖一百,流放南荒瘴疠之地!”
“至于罪魁祸首慕容峰,”皇帝语气更冷,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身为慕容家子,勾结外人,引狼入室,罪加一等!先行重责三十廷杖,打完了再一并流放北疆!”
四位大臣听到“流放北疆”、“革爵”这些字眼,虽然心如刀割,但总算保住了儿子的性命,而且流放途中……未必没有运作的空间。
他们再次涕泪交加地磕头谢恩,心中对皇帝的“宽宏大量”感激涕零,但同时,对那个将他们宝贝儿子逼至如此绝境、让他们家族颜面扫地的慕容晴,那刻骨的怨恨也瞬间达到了顶点!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皇帝疲惫至极地挥挥手,仿佛连多看他们一眼都觉得厌烦:“都滚下去吧!朕不想再看到你们!”
“臣等告退!臣等叩谢皇上天恩!”几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狼狈不堪地退出了御书房。
走出皇宫,四位大臣互相看了一眼,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有对慕容晴和太傅的刻骨怨恨与不甘。
而太傅苏承恩则冷哼一声,连眼角余光都懒得施舍给他们,拂袖而去,他要赶紧去将军府把这个消息告诉他的外孙女。
至于御书房内的皇帝,他靠在龙椅上,用力揉着发胀的眉心,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这下,总算把那几个惹是生非的小混蛋打发得远远的,应该……也能暂时平息慕容晴那丫头片子的怒火了吧?
他现在只求满天神佛保佑,那瞅谁劈谁的天雷,千万别哪天看他的皇宫不顺眼,劈到他的头顶上来。
这皇帝当得,真是越来越心累了。
慕容晴这边,她刚回到将军府,一直焦急等待的李管家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写满了担忧:“大小姐,您可算回来了!京兆府那边没为难您吧?案子审得怎么样了?老奴这心一直提着呢!”
“没事,”慕容晴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去散了趟步,“京兆尹做不了主,和我外祖父,还有那四个混蛋的爹,一起进宫找皇上裁决去了。”
她顿了顿,问道:“受伤的王伯现在安置在哪里了?带我去看看。”
“在东厢收拾出来的干净下人房里,老奴这就带您去。”李管家连忙在前引路,一边走一边叹息,“唉,王伯这次真是遭了大罪了……”
来到王伯养病的房间,虽然陈设简陋,但收拾得干净整洁,窗边还摆着一盆清水。
慕容晴走上前,看似随意地查看王伯的情况,手指自然地搭在他枯瘦的手腕上,暗中将一股精纯温和、充满生机的木系异能之力缓缓渡入他体内,精准而细致地修复着他受损的内腑和经脉。
表面上看,王伯依旧虚弱地昏迷着,外伤依旧狰狞,但内里的致命伤已被悄然治愈,生机重新焕发,既能确保性命无虞,又不至于好得太快惹人怀疑。
仔细探查过后,慕容晴这才真正放心下来。
刚走出东厢,丫鬟便匆匆来禀报说午膳已经备好。
慕容晴点点头,来到餐厅安静地用膳。她刚吃完放下筷子,漱了口,新安排的门房便气喘吁吁地跑来禀报:“大小姐,太傅大人来了!”
慕容晴心下了然,立刻道:“快请外祖父进来!”同时转头吩咐厨房:“再去准备几样清淡软烂、易于克化的点心小食,外祖父应该刚从皇宫里出来,怕是还没用膳。”
太傅被恭敬地请进花厅,慕容晴上前扶住他的手臂:“外公,您来了,快请坐。事情了了?”
太傅坐下后,接过外孙女递上的热茶,脸上带着一丝快意和舒畅,说道:“晴儿,判下来了!那几个带头行凶的恶奴家丁,斩立决!其余参与动手的家丁,重杖一百,流放南荒!至于慕容峰和那四个混账小子……”
太傅顿了顿,语气微沉,带着一丝不屑:“皇上终究还是念及他们父辈的那点颜面,最终判了流放北疆,非诏不得回京。慕容峰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罪加一等,另加廷杖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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