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一边躲闪一边往周明的方向看,却见赵磊还在原地,外套抡得像面盾牌,身上已经落了几十只毒蜂。
后背、脖子全是鼓起来的红疙瘩,可他硬是没退一步,直到被一只毒蜂蛰在眼角,才踉跄着倒下去。
“赵磊!”林默想冲回去,却被蜂群裹住,脸上瞬间挨了两下,疼得他眼泪直流,只能咬着牙往远处躲。
不知过了多久,蜂群的嗡鸣声终于像退潮般渐渐远了。周明踉跄着扑到一棵大树后,身上的蛰伤像被无数根烧红的针狠狠扎着,疼得他不住抽气,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
可他连喘口气的工夫都顾不上,立刻去看苏晓晓。她的脸颊,脖颈上,赫然肿起十个红亮的包,下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得黏在皮肤上。
周明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刚触到她发烫的脸颊,就看见她眼尾那道细小的蛰伤正往外渗着黄水。
“晓晓……晓晓……”他声音发颤,把她往怀里紧了紧,指腹一遍遍摩挲着她肿起的侧脸。
那些密密麻麻的红疙瘩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尖发疼,五脏六腑都像被一只手攥着,疼得他喘不上气。
他宁愿那些毒蜂全扑在自己身上,哪怕疼得打滚,也不想看她这样毫无生气地蹙着眉,连哼一声的力气都没有。
“都怪我……都怪我没护好你……”周明的声音哽咽着,眼眶瞬间红透,湿热的水汽糊住了视线。
怀里的人那么轻,却压得他肩膀发酸,心里更是沉得像灌了铅。
他怕,怕这一路的颠簸和伤痛,会把她最后一点力气都耗光。
“张昊!林默!”周明扯着嗓子喊,声音嘶哑得厉害。
张昊从石头缝里钻出来,满脸是泪,脸上肿了好几个大包:“我……我在这儿……”
林默也跑了过来,身上都是被蛰的痕迹,他喘着气问:“赵磊呢?他刚才没跟过来!”
三人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彼此眼里的慌。周明把苏晓晓小心地放在地上,咬着牙站起来:“去找他!”
等他们跌跌撞撞跑回刚才的地方,蜂群已经散尽,只剩下地上那团破碎的蜂巢。
赵磊躺在离蜂巢不远的地方,浑身肿得像发面馒头,脸上、脖子上、手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红疙瘩,渗着黄水。
他嘴唇发紫,呼吸微弱,显然中毒不浅,早已昏迷过去。
“赵磊!赵磊!”周明推了他两把,对方毫无反应。
张昊吓得腿都软了,往后缩了缩:“怎……怎么办啊……”
林默深吸一口气,蹲下身试了试赵磊的鼻息:“还有气,我背着他走。”他看了眼张昊,“你开路,能行吗?”
张昊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可看着地上昏迷的赵磊和苏晓晓,还是咬着牙点了点头:“能……能行……”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山景在晨光里看得格外清楚,可这清晰的视野却让人更觉前路漫长。
张昊走在最前,脚步虚浮,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手里攥着根粗树枝,像是想给自己壮胆。
周明背着苏晓晓,每一步都走得格外稳,只是眼睛死死盯着前面的路,下颌线绷得像块石头。他能感觉到后背的黑血又渗出来了,苏晓晓也越来越沉。
林默背着赵磊,赵磊的重量压得他肩膀生疼,可他不敢停,只能咬着牙,跟着前面的人影一步步往前挪。
山路两旁的树影被阳光拉得很长,像一道道沉默的影子,跟在他们身后,无声地丈量着这段艰难的旅程。
山风穿过枝叶,卷起地上几片被毒蜂蛰落的残叶,打着旋儿飘向远处。
王浩隐在一棵粗壮的树后,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树皮上的裂痕,指甲缝里嵌进深褐色的木屑。
他远远望着林默等人背着昏迷的赵磊和苏晓晓,跌跌撞撞往山口挪动的背影,眼底的寒意像结冰的湖面,里面藏着未散的戾气。
蜂群没能解决他们。这个认知像根生锈的钉子,狠狠扎进王浩的太阳穴,让他眉骨突突直跳。
营地被他翻得一片狼藉,都没找到自己那张身份证。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张能锁定他身份的小卡片,定然在前面那群人身上。
如今这唯一的线索,像根毒刺扎在他心头。必须拿回来,只有毁掉它,那些藏在他身上、见不得光的秘密,才能永远沉进深山的烂泥里,被落叶与腐土层层掩埋,再也不见天日。
一想起那具蜷在阴影里的古怪干尸,他的心就像被无形的手攥住,猛地一缩。
那尸体透着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诡异,根本辨不出究竟属于何种生物。
诡异干尸的皮肤早已失去了原本的肌理,干硬得如同在烈日下暴晒了数十年的陈年牛皮。
表面布满了深褐色的裂纹,却又在某些地方呈现出金属般的焦黑,显然是被高温灼烧过的痕迹。
那些焦痕并非杂乱无章,反而像某种诡异的纹路,仿佛有人用火焰在它身上烙下了无法解读的符号。
最让人不寒而栗的是它的眼窝,明明是空无一物的黑洞,却总让人觉得有什么东西藏在那片虚无里,正透过岁月的尘埃冷冷窥伺。
连蜷曲的指节都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枯骨般的手指以一种近乎痉挛的弧度死死攥着,仿佛直到最后一刻,它都在拼命抓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或是在抗拒某种灭顶的痛苦。
单看那扭曲到极致的姿态,就能想见它死前经历了何等撕心裂肺的煎熬。
那些被高温灼烧的焦痕边缘,还残留着皮肉蜷缩的褶皱,仿佛能让人听见它在烈焰中发出的、不属于任何已知生物的凄厉嘶吼。
这具干尸就那样以一种凝固的痛苦姿态存在着,像是某种被强行从世界的缝隙里拖拽出来、又被施以酷刑的未知存在,每一寸肌理都在无声地诉说着超越常理的诡异与绝望。
寒意顺着尾椎骨爬上来时,他的肩膀已控制不住地发颤。那不是寻常的惊惧,而是种从灵魂缝里钻出来的忌惮。
仿佛那具早已失去生气的躯体里,还沉睡着某种能穿透生死的阴冷,正隔着时空,冷冷地盯着他。
一阵源自灵魂深处的冷颤褪去后,他才勉强将飘远的思绪拽回现实。原本盘算着,树冠上震落的那团蜂巢,该能让他们被毒蜂蛰得瘫软在地,再没半分行动力。
那样一来,他便能悄无声息地跟上去,顺理成章地从他们身上拿到身份证。可眼下,他筹谋的计划竟落了空。
王浩喉头滚动,忍不住低低骂了一声。那声音轻得像风拂过草叶,却裹着冰碴似的怨毒,在空气里丝丝缕缕地弥漫开来。
树影在他眼底碎成斑驳的片影,那些晃动的光斑裹着翻涌的狠戾,像淬了毒的针般扎在他眼里,几乎要破眶而出。
林默他们必须永远留在这片山林里,半只脚都不能踏出山界。
这个念头像从腐叶堆里钻出的毒藤,带着潮湿的腥气缠上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勒得他呼吸都带着滞涩的痛感。
风掠过时带起叶尖的震颤,簌簌声里藏着几分诡秘。王浩将喉头那声急促的喘息死死压下去,猫起腰扎进更深的灌木丛。
墨绿的枝叶瞬间合拢,吞没了他的身影,衣料摩擦草叶的窸窣声很快被林间的风涛卷走,没留下半点踪迹。
他要的是一场“意外”。一场让林默他们永远留在山里的意外,一场任谁查探都只能归咎于山险的意外。
唯有如此,他才能在这片沉默的山林里,守住那个见不得光的秘密,让它永远埋在松针与腐土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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