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石头……咋挪啊?”一个年轻村民盯着那块磨盘大的巨石,声音发颤。
石头底部陷在泥土里,边缘还沾着新鲜的草屑,看着就有千斤重,光凭这十几双手,简直像蚍蜉撼树。
“别磨叽!”李铁柱把袖子往上一撸,露出结实的胳膊,“找撬棍!垫石头!早挪开一秒,孩子就多口气!”
他的吼声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劲,刚才被石头砸出的血印还在胳膊上渗着血,却像没知觉似的。
村民们被他吼得一激灵,赶紧四散开来。有人从路边拖来碗口粗的枯枝当垫木。
有人摸到车斗底下翻出备用的撬棍,还有人举着手电筒,把光聚在石缝处,手都发酸了也不敢挪。
黑暗里,十几双手在光柱下攒动:撬棍插进石缝时发出“咯吱”的闷响,有人喊着“一二、一二”的号子,憋得脖子上青筋暴起。
有人跪在地上,用石块一点点往撬棍底下垫,指尖被碎石硌得生疼,也顾不上揉。
“一——二——三!”
十几双手攥着撬棍、推着石面,憋得满脸通红。
巨石在撬棍的撬动下微微晃动,发出“咯吱”的声响,像不情愿的呻吟。
李铁柱死死顶着撬棍,肩膀被磨得火烧火燎,血印子晕开了一大片,他却死死咬着牙,喉咙里发出闷沉的较劲声。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再用点力,再快一点,两个孩子,还等着救命呢。
“再加把劲!”李铁柱吼着,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往右边推!”
又是一轮发力,巨石终于“咕咚”一声滚到了路边,在地上撞出个浅坑。
众人看着空出来的路面,都累得直不起腰,却没人抱怨。
就在这时,山顶的阴影里,王浩缓缓站直了身子。
他肩上的猴子正扒着他的衣领,朝山下吱吱叫着,像是在为刚才的“杰作”欢呼。
他望着山路上那群忙碌的身影,望着那两盏停在原地的车头灯,眸底的寒意更甚。
他没想到这些村民反应这么快,更没想到那块最关键的巨石会被躲开。
方才他在山顶看着拖拉机驶近,算准了时机推下石头。
本以为能一举砸中车斗,可这群人,竟在最险的时候稳住了。
“倒是有点意思。”王浩低声自语,嘴角那抹冷笑更深了。
他拍了拍肩上的猴子,转身往山下县城方向走去。
山路上,村民们终于把最后一块挡路的石头挪到了路边。
李铁柱直起身,累得差点瘫倒,他抹了把脸上的汗,对石头喊:“发动拖拉机!赶紧走!”
拖拉机再次轰鸣起来,这一次,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车斗里的人紧紧盯着山顶,李铁柱站在车斗前沿,目光如炬,像一头警惕的老兽,扫视着黑暗中的每一处异动。
山路还在延伸,拖拉机的轰鸣声重新填满夜色,却没了先前的焦躁。
李铁柱望着前方的车灯,突然对身边的人说:“刚才那石头……不对劲。”
王二柱愣了愣:“咋不对劲?山里滑坡不是常有的事?”
“滑坡哪能这么巧?”李铁柱的手指在撬棍上摩挲着。
“早不滑晚不滑,偏偏咱们经过的时候滑?还专往车斗这边滚?”
他顿了顿,看向漆黑的山顶,“我总觉得……有人在上面。”
这话一出,车斗里瞬间安静了。刚才的恐惧又悄悄爬上来,有人下意识地抬头看山顶。
手电筒光扫过黑漆漆的山影,只觉得那片黑暗里藏着无数双眼睛。
“别自己吓自己。”王二柱强作镇定,“就算有啥,现在不也过去了?咱们赶紧送孩子去医院是正经。”
李铁柱没再说话,他知道,有些事没过去,只是暂时藏了起来。但此刻,他顾不上那些,两个孩子,才是最要紧的。
拖拉机缓缓驶过刚才出事的路段,车头灯的光在路面上扫过,照亮了散落的碎石和那道被巨石砸出的深坑。
没人说话,只有拖拉机的轰鸣和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在山路上颠簸了约莫一个多小时,车头灯终于扫到了平坦的路面。
远处的县城亮着稀疏的灯火,像散落的星星,在夜色里透着暖意。
李铁柱紧绷的肩膀终于垮下来,他靠在车斗的栏杆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快到了……”有人低声说,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而此时,王浩停下了脚步。他望着远处县城的灯火,眸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
他迈开步子,身影渐渐消失在通往县城的路尽头。
拖拉机的轰鸣声还在断断续续地传来,像一首冗长的背景音,衬着这一夜的惊险与奔波,朝着黎明的方向,缓缓延伸。
“快到了!”石头的声音里带着雀跃,他把车速稍稍提了提。车斗里的人都松了口气。
拖拉机头“哐当”一声磕在县医院急诊楼前的水泥地上,车斗里的周明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跳下来,外套上还沾着半干的泥点。
他踉跄着扑向急诊楼亮得晃眼的玻璃门,喉咙里像塞着团火,吼出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快!救人!救人啊!”
玻璃门被他撞得嗡嗡响,门内白炽灯的光顺着门缝涌出来,照亮他沾着草屑的脸。
值班护士刚在分诊台翻完病历本,听见这声撕心裂肺的呼喊,手里的笔“啪”地掉在桌上。
她抬头的瞬间,就看见一个身影撞开玻璃门冲进来,身后跟着跌跌撞撞的林默和张浩。
三个人的胳膊上、脖子上都留着红肿的蜂蛰痕迹,像是被无数条红虫子爬过。
“怎么了?!”护士刚开口询问。从值班室出来的王医生——白大褂第二颗纽扣松了线,听诊器还挂在脖子上。
快步迎上来,眉头瞬间拧成个疙瘩:“别急,说清楚!”
话音未落,拖拉机那边已经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李铁柱和两个村民抬着两个人一拥而入。
一位清秀姑娘,裤脚卷到膝盖,露出的小腿上有两个黑紫色的牙印,周围的皮肤肿得像发面馒头,青黑色的纹路正顺着血管往大腿蔓延。
另一个男孩,男孩的脸白得像张纸,嘴唇却紫得发乌,额头上、手背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红点,像是被毒蚊子叮透了,每呼吸一下,胸口就剧烈起伏,仿佛有块石头压着。
“放这儿!轻点!”王医生指着移动病床,声音陡然拔高。
护士已经把床推到门口,李铁柱他们小心翼翼地把苏晓晓挪过去。
女孩的头歪向一侧,睫毛上还挂着片枯树叶,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口起伏。
周明扑到床边,手指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想去碰她的脸,又怕碰碎了似的缩回来。
眼泪混着脸上的泥水流进嘴里,又咸又涩:“医生!她被蛇咬了!是毒蛇!在山里被咬的!”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先救她!求求你先救她!”
王医生没应声,迅速观察苏晓晓的伤腿。
那两个牙印周围的皮肤已经硬得像块木板,青黑色的纹路像树根似的盘虬卧龙。
他用指腹按了按肿胀处,皮肤陷下去一个坑,半天才慢慢弹回来。
手里的手电筒已经打开,强光怼在苏晓晓的瞳孔上,那黑色的圆点缩了缩,却比正常人慢了半拍。
“医生,还有他!”李铁柱等人把赵磊放在另一张推床上,男孩的头一歪,嘴角溢出点白沫。
“这娃被毒蜂蛰了,在蜂窝里滚了半圈,脸上手上全是蛰痕,从下午就没醒过!”
他抹了把脸上的汗,指缝里还沾着山里的黑泥,“还有这三个。”
他指了指林默、周明和张昊,“也被蛰了,没那么重,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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