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和医生小心地把苏晓晓和赵磊抬上救护车,心电监护仪被固定在车壁上。
绿线依旧微弱地跳动着,滴滴声在车厢里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
周明紧跟着钻进苏晓晓的救护车,车门“砰”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光线,只剩下仪器屏幕的绿光映着他的脸。
他握住苏晓晓没扎针的那只手,她的手冰凉,指甲盖泛着青紫色,他把自己的掌心贴上去,想给她传点温度。
喉咙里反复默念:“晓晓,撑住,我们去省城了,马上就好了……”
林默和张昊上了另一辆救护车,赵磊就躺在他们对面的担架上,嘴里插着氧气管,胸口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林默看着赵磊额头上的蜂蛰痕迹,想起昨天在山里,他还笑着说要摘野果给大家。
不过一天时间,人就成了这样,眼眶忍不住发热。
救护车的鸣笛声突然划破夜空,尖锐得像要把县城的寂静撕开个口子。
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出医院,朝着省城的方向疾驰。
车窗外,县城的灯火像碎在地上的星星,飞速往后退,李铁柱和村民们还站在急诊楼门口,身影被路灯拉得很长,直到变成个小黑点。
林默望着窗外,忽然想起山口的那堆篝火,想起村民们举着的手电筒光,想起拖拉机颠簸的山路。
李铁柱一直喊着“坐稳喽”,王婶塞给他的姜汤还在保温杯里冒着热气……
那些光,那些人,那些带着泥土味的暖意,此刻仿佛都变成了救护车的燃料,推着车轮往前冲。
林默望着窗外,视线失焦般落在远处,思绪像断了线的风筝般漫无目的地飘着。
他的瞳孔里,街景正以模糊的速度飞速倒退,树影、路灯、行人都化作一掠而过的色块,混混沌沌地在他眼底流淌。
他丝毫没有察觉,救护车呼啸而过的瞬间,路边站着个年轻人目光牢牢锁定在救护车上。
怀里的小猴不安分地抓着他的衣领,而他望着疾驰的车影,眉峰拧成一团,眼底翻涌着化不开的阴郁,像积了场将落未落的暴雨。
“还有多久到?”张昊的声音有点发颤,他看着监护仪上赵磊的心率,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悬崖边踩钢丝。
“最快要三个小时左右,”随车的护士正在调输液速度,声音里带着疲惫。
“中心医院的医生已经在急诊室等着了,他们有专门的蛇伤团队,比我们有经验。”
林默点点头,掏出手机想给赵磊和苏晓晓的家人打电话,才发现屏幕早就碎成了蜘蛛网,根本开不了机。
他把手机塞回口袋,心里像压着块石头,不管怎样,必须让他们撑到省城。
前面的救护车里,周明始终握着苏晓晓的手。她的体温越来越低,监护仪的警报声偶尔会急促地响几声,护士每次调整药物,他的心都会跟着揪紧。
车窗外的黑暗无边无际,只有救护车的灯光劈开一条窄窄的路,像在往深渊里钻,又像在朝着光跑。
不知过了多久,护士突然说:“快到了,前面能看见省城的灯光了。”
周明抬头,果然看见远处的夜空亮成一片,无数灯火像星星落在地上,连成一片温暖的海。
他低头看向苏晓晓,轻声说:“晓晓,你看,快到了,再撑一下……”
监护仪上的绿线轻轻跳了一下,像是在回应他的话。
救护车呼啸着冲进那片灯火里,鸣笛声在城市的街道上回荡,带着两个年轻的生命,朝着等待在前方的希望疾驰而去。
林默看着窗外越来越近的灯火,心里清楚,这一夜还没结束,但光已经在眼前了。
像中心医院急诊楼的灯,像黎明前最先亮起来的那颗星,正一点点靠近。
救护车的鸣笛声彻底淡出视野,王浩紧攥的拳头才缓缓松开。
怀里的小猴仍不安地蹭着他的脖颈,他低头望向那对圆溜溜的黑眼珠,忽然抬手按住小猴的脑袋往怀里按了按。
小猴瞬间静了下来,只剩尾巴尖在他手腕上轻轻扫动。王浩深吸一口气,转身朝县医院走去。
急诊楼门口,他故意踉跄着冲进大厅。大理石地面被踩出急促的声响,值班护士刚从分诊台抬头。
就见一个满身尘土的年轻人扶着墙喘气,额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磨破边的牛仔裤上。
“护士!护士!”王浩的声音又急又哑,像是跑了很远的路,。
刚才送来的中毒病人呢?村长让我来送医药费,村民们连夜凑的!”
他边说边拍着鼓鼓囊囊的帆布包。
护士看他这模样,想起刚才那两个危急的病人,脸上露出几分同情:“他们转院了,刚走没多久,去省城的中心医院了。”
她起身倒了杯温水递过去:“山里的蛇毒厉害,我们这儿处理不了,得去那边的专科。”
王浩接水杯的手故意抖了一下,水洒在虎口上,他却像没察觉似的,急切追问:“去省城了?那……这钱怎么办?”
他低下头,露出一截黝黑的脖颈,喉结上下滚动:“村长说必须亲手交到医院,不然不放心。”
“你别着急。”护士的声音软了些,见他裤脚沾着泥点,裤腿还有被树枝划破的口子,一看就是从山里赶来的。
“他们走得急,救护车刚上高速。你要是实在不放心,打中心医院急诊的电话,报病人名字就能查到。”
她拿起笔,在便签上写下一串号码,“或者等天亮了,让村长联系这边的医生,我们帮着转达也行。”
王浩把便签攥在手心,纸边很快被汗水浸软。他仰头灌了大半杯水,喉结滚动得厉害,像是在咽下什么东西。
“那……我先回去跟村长说一声,让他赶紧想办法。”
他把水杯往桌上一放,转身就往外跑,帆布包在背后颠得厉害,“麻烦你了护士!”
护士望着他几乎踉跄着冲出大厅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山里人就是这样,朴实得让人心疼。
救护车刚在省城中心医院急诊楼前停稳,红蓝交替的灯光就刺破了凌晨的薄雾。
车门被猛地拉开,早已等候在外的医护人员立刻围了上来。
两名医生在前开路,护士们推着抢救床紧随其后,监护仪的滚轮在地面碾出急促的声响,与救护车尚未停歇的鸣笛交织成一片紧张的声浪。
“蛇咬伤,女性,小腿外侧伤口,毒素扩散,血压持续下降!”
随车医生一边跳下车,一边高声报着病情,声音在空旷的急诊广场上格外清晰。
苏晓晓被抬下车时,脸色已经泛出青灰,伤口周围的皮肤像被墨汁浸染过,青黑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胸口蔓延。
“快!推抢救一室!准备抗蛇毒血清,建立双通道静脉通路!”
为首的急诊科主任沉声指挥,白大褂下摆被风掀起。
他转身检查赵磊的瞳孔,双眼眸涣散得厉害,瞳孔对光的反应已经极其微弱。
监护仪上的数字还在往下掉,“嘀——嘀——”的警报声陡然变得尖锐,像根细针狠狠扎进空气里。
“心率降到50了!”他扬声喊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肾上腺素1毫克,静脉推注!快!”
旁边的护士早已撕开包装,针管刺破安瓿的脆响混着器械碰撞声,在抢救床旁织成一张紧绷的网。
赵磊的胸膛起伏越来越微弱,原本泛着青灰的嘴唇此刻更显乌紫,呼吸时喉间发出的气音像破风箱般断断续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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