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点点头,从最初组队进山的目的说起,顺着路线描述沿途的环境,讲到在陨石坑附近发现那块奇异金属时,特意强调了金属的外观、质感,以及触碰时的细微异样。
说到毒蛇袭击,林默着重描述了蛇的种类、出现的位置,以及攻击时的反常举动。王刚在旁皱眉:“当时附近有没有特别的气味或者声音?”
“当时太乱,没注意这些,”林默摇摇头,“现在回想起来,后来遇到的毒蜂更奇怪,那群蜂像是有目标似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把整个过程拆解得细致入微,直到确认所有细节都记录完整,郭教授才满意地点点头:“好,这些信息很关键,能帮我们提前做好应对准备。赵班长,你们根据这些情况,先拟定个安全预案出来。”
赵峰合上笔记本:“明白,保证完成任务。”
郭教授点点头,转身从挎包里拿出一张地图铺开,油墨印刷的等高线在灯光下像圈交错的蛛网。
“都过来看看。”他轻轻拍了拍手,众人立刻围拢上来,肩膀挨着肩膀,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地图上。
林默的视线随着郭教授的指尖移动,忽然在山脚下那个红点标记处顿住了,地图上只简单写着“溪云村”三个字,旁边画着个小小的房屋符号,简笔画似的,却像一块磁石,牢牢吸住了他的目光。
就在这时,他的视线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眼前的地图渐渐模糊,油墨的气息里忽然钻进松油的焦香,耳边隐约响起杂乱的脚步声,还有门板做成的担架在负重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像不堪重负的叹息。
他恍惚看见黑夜中跳动的火把,橙红色的光团在密林中穿梭,把村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一串挣扎的皮影。
拖拉机“突突”的轰鸣从记忆深处翻涌上来,震得耳膜发疼。他仿佛又置身于那段险路,车头灯劈开浓重的夜幕,却骤然照亮前方突然塌落的碎石……
最后定格的,是那把攥在手心的零钱,硬币沉甸甸的,硌得掌心生疼。
林默的心头猛地一颤。上次他们在山里遇险,正是溪云村的村民连夜寻来门板做担架,开着拖拉机在险路上颠簸,才把晓晓和赵磊及时送出去。
临走时,村支书硬塞过来的那把零钱,皱巴巴的纸币里混着硬币,至今想起来,仍像一团暖火焐在胸口。
他走到郭教授面前,搓了搓手,语气带着点小心翼翼:“教授,前些天我们在山里受了伤,多亏了山脚下那个村子的村民帮忙。我想……买点米面油和药品送过去,也算还个情。”
郭教授推了推老花镜,镜片后的目光落在林默脸上,看了足足有两秒,忽然笑了:“你这孩子,有心了。”
他转过身,对着正在检查通讯设备的赵峰扬了扬下巴,声音清亮,“赵班长,调辆吉普给小林,再派两个战士跟着,帮他搭把手搬东西。”
赵峰闻言立刻放下手里的对讲机,脚跟一碰行了个礼:“明白!”转身叫了两名战士进来。
林默愣了一下,他原以为要多解释几句,甚至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毕竟科考队行程紧张,物资运输也安排得满满当当。
此刻听郭教授答应得如此干脆,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暖意顺着血管慢慢淌开。
“谢谢您,教授。”他的声音比刚才亮了几分,眼角都带着笑意。
“谢什么,”郭教授摆了摆手,目光转向桌上摊开的地图,却又不忘叮嘱,“镇上的药店应该有碘伏、纱布这些,多买几箱。
山里潮气重,蚊虫也毒,再备点治风湿和止痒的药膏,村民们用得上。”
林默应着,转身跟着战士往停在宾馆门口的吉普走。车是军用款,后车厢宽敞,足够装下不少东西。
林默心里暖融融的。晚霞光正好漫过墙头,给军用吉普的墨绿色车身镀上了层金边。
后车厢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连备用轮胎都被挪到了车顶,腾出的空间足够堆下十几箱物资。
引擎发动的瞬间,惊得院墙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林默透过后视镜看向宾馆,窗户里郭教授正低头和王刚他们讨论着什么,手指在地图上轻轻点着,晚霞落在他花白的鬓角上,温柔得像层绒毛。
忽然觉得这趟采买不止是还人情。在这趟充满未知与危险的科考行程里,这份带着温度的惦记,像颗被妥帖收好的火种,让他心里踏实了不少。
天刚蒙蒙亮,清溪县宾馆的院子里就已响起窸窸窣窣的响动。
林默揉着酸胀的太阳穴走出房间时,郭教授正站在台阶上清点物资,晨露打湿了他的鬓角,老花镜后面的眼睛却亮得很。
院子里散落着各式冲锋包、金属采样箱和折叠担架,几个穿着迷彩服的战士正弯腰检查登山绳,金属扣碰撞的脆响在晨雾里荡开。
早饭是简单的馒头配咸菜,没人多话。林默咬着馒头看向院外,这才真正看清科考队的规模,王刚带着五个穿灰色工装的年轻人正往卡车后斗搬岩芯取样器,工装后背印着“地质勘探”的橙色字样。
李强身边围着四个背标本箱的队员,其中一个姑娘正往箱子里塞浸标本的福尔马林瓶,透明液体晃出细碎的光。
更远处,二十多个穿蓝色马甲的后勤人员正抬着发电机往车上挪,铁皮机身在晨光里泛着冷硬的光泽,光看那架势就知道分量不轻。
“加上城防军的十个人,总共四十六人。”郭教授不知何时站到他身边,手里捏着张名单,“分十三辆车走,到山脚下的废弃林场再徒步。”
林默望着那支由越野车、卡车和军用吉普组成的车队,队员们正扛着各式仪器箱来回穿梭,吆喝声、器械碰撞声混着引擎的低鸣在空地上荡开。
他的目光扫过卡车后舱堆得冒尖的物资,密封的标本箱、折叠帐篷、金属支架,还有几个印着专业标识的大箱子,显然是些他叫不上名的精密设备。
这阵仗让他心里暗暗咋舌,上次来不过是几个人背着简单行囊就敢往里钻,哪见过这般阵仗?
车队出发时,朝阳刚漫过东边的山尖。柏油路渐渐变成碎石路,车队碾过一段布满碎石的山路时,林默忽然拍了拍副驾驶的靠背:“师傅,慢点开。”
司机应声踩下刹车,车身在颠簸中缓缓降速,他探出头朝窗外指了指,前方百米外的山坡上,裸露的黄土像道丑陋的伤疤,正是上次山体滑坡的路段。
“教授您看,”林默侧过身,声音里带着些后怕,“我们上次被困的位置,就在这道坡下面。当时石头滚得跟下雨似的,要不是村民反应得快……”
郭教授顺着林默指尖的方向抬眼望去,目光在山体那道狰狞的裂缝上停留了片刻。
裸露的黄土里嵌着断裂的树根,坡底堆积的碎石还带着新鲜的棱角,不用多说,也能想见那天林默等人被困时的凶险。
他收回目光,看向身旁仍有些心有余悸的林默,声音温和了几分:“能从这种地方脱险,已是万幸。你们也算捡回一条命。”
话音刚落,一阵山风忽然卷着细沙掠过来,打在车窗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几粒石子撞在车身上,闷响里带着点硌人的脆意。
郭教授望着窗外被风吹得摇晃的野草,轻轻叹了口气:“这种山路,平日走都得捏着把汗,更别说遇上滑坡了。山里人守着这片地,日子过得是真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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