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拉过椅子坐下,身子微倾,语气满是关切:“张昊,这几天身体咋样?之前晕倒、头疼没再犯吧?”
他盯着张昊,又追问:“现在没哪儿不舒服吧?比如没劲儿、头晕?不踏实的话,咱再去医院查查?”
张昊攥了攥桌角,喉结动了动:“我还好,就是心里不踏实。那天太吓人,现在想起来还慌。”手指无意识地在衣角上来回摩挲,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杂乱。
他垂着眼,视线落在自己交叠的膝盖上,脸上的神色像被揉皱的纸,一层是医院检查单上“各项指标正常”的安心,一层是那天骤然袭来的眩晕感。
还有一层,是得知周阳也有同样症状时的隐忧,层层叠叠缠在一起,连他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哪种情绪更重些。
明明那张印着黑色宋体字的检查单就压在书桌抽屉最上层,他前晚还特意翻出来看了一遍,医生当时温和的声音也还在耳边:“小伙子身体好得很,没什么问题,可能就是最近压力大、没休息好,别多想。”
可越是这样,那天栽倒在地的画面就越清晰。更让他心头发紧的是周阳的电话。那天在医院醒来,他第一时间想联系林默,可电话拨过去总是“无法接通”,握着手机的手都在抖。
后来实在没办法,他试着给周阳打了过去,听筒里传来周阳略带沙哑的声音:“我前几天也这样,突然头痛得晕倒,去医院查了也没事。”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精准地扎破了他刚有点松动的担忧,让那股不安又重新涨了起来。
这几天,这种矛盾的情绪像影子一样跟着他。眼神会突然飘远,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冒出念头:“要是现在突然晕倒怎么办?”
又会忍不住劝自己:“医生都说没事了,别瞎琢磨,说不定就是巧合。”
可刚把心放回肚子里,周阳那句“我也头痛晕倒”又会冷不丁冒出来,像一盆凉水浇下来,把刚压下去的忐忑又勾起来。
他总觉得心里像揣了块没化透的冰,凉丝丝的寒意从心口往四肢蔓延。
有时晚上躺在床上,他会悄悄摸自己的太阳穴,按下去没有痛感,可就是觉得不踏实,翻来覆去睡不着。
耳朵里能听到窗外风吹过香樟树的声音,可这些熟悉的声音,却没能让他安心半分。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了些:“你手机一直打不通,我越想越乱,就给周明打了电话,想问问他有没有见过这种怪事。
周明说他前几天症状跟我几乎一模一样!还说是你告诉了他我的情况和他基本一样。”
说到这儿,张昊的肩膀微微绷紧,“我这两天总忍不住琢磨,我和周明都这样,会不会是在山里感染了什么奇怪的病毒?
可医院查不出问题,医生也只说可能是压力大,我这心里就跟揣了只乱撞的兔子,七上八下的。”
“一方面怕这病有潜伏期,哪天走着路突然又晕了;另一方面又觉得是不是自己太敏感,毕竟检查结果摆在那儿。”
张昊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矛盾,“这种‘明明难受却查不出原因’的滋味,比确诊生病还熬人,总觉得心里悬着块石头,落不下去也提不上来,坐立难安的。”
他说着,又补充道:“对了,给周明打电话的时候,他还跟我说了晓晓的事……”
话音未落,张昊的声音就轻了下去,眼底掠过一抹沉重,“好好的人,怎么就突然没了呢。”
林默看着他纠结又担忧的样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平静却带着安抚的力量:“你和周明的情况,我在车上就知道了。
郭教授他们已经把山里采集的样本,带回穹顶集团的实验室了,那边设备齐全,相信很快就能有答案。”
见张昊沉默着没说话,林默又轻声补充:“等这阵子的事稍微缓一缓,咱们抽个时间,一起去祭拜一下晓晓吧。”
提到“晓晓”两个字,张昊的眼神黯淡了几分。林默看着他满脸焦灼的样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他情绪稍稍平复些。
才缓缓开口:“现在咱们能做的就是先稳住。你看,郭教授他们已经在全力研究了,咱们要是自己先乱了阵脚,反而添乱。
不如先把心思拉回学校,把这几天落下的课补回来,跟平时一样上课、复习,别让这些没头绪的担忧打乱了生活节奏。”
张昊抬起头,对上林默的目光,缓缓点了点头,喉咙里轻轻“嗯”了一声。
林默的话确实让他稍稍松了些气,但想起那天突然袭来的剧痛和周明的症状,还有晓晓的意外,心底那股莫名的不安,终究还是像一团雾似的,没彻底消散。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月光透过纱窗洒在桌角,映着两人专注的侧脸。虽然那些悬而未决的困惑、难以言说的沉重依旧藏在心底。
但此刻,他们终究还是暂时按下了纷扰,重新沉浸到属于学生的简单节奏里,就像从前无数个平凡的夜晚那样,只是这一次,平静的表象下,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沉重与等待。
李敬年与郭教授刚从停机坪步入电梯,直奔一号实验室,方才在楼顶提及的“先吃口热饭”,早被两人抛到了脑后,眼下心里只装着那处存放黑色生命体的专属实验区。
电梯门一开,两人脚步没半分停顿,穿过走廊时甚至能听见脚步声里的急切。进了实验准备室,他们动作利落地换上白色防护服,指尖翻飞间扣紧每一处密封拉链,戴好无菌手套与护目镜,整套流程快得几乎没有多余动作。
实验室的荧光灯连亮了三天三夜,冷白的光线穿透培养皿上凝结的水珠,在操作台映出细碎的光斑,也把每个人眼底的红血丝照得格外清晰。
李敬年捏着镊子的手悬在解剖台上方,镊子尖夹着的黑色生命体组织薄如蝉翼。这是他们与这个未知生命对峙的第三个昼夜。
核心团队的成员早已撑不住。第二天夜里,负责记录数据的研究员小张就趴在键盘上睡着了,屏幕里还停留在基因序列对比的界面。
年近六十的郭教授扶着操作台直喘气,老花镜滑到鼻尖,他揉着发酸的肩膀劝李敬年:“李会长,你已经四十多个小时没合眼了,实验数据我们可以轮班盯,你这样撑下去会垮的。”
“我没事。”李敬年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现在正是关键时候,你们先去休息室休息,我盯着就行。”
这三天里,他们从黑色生命体的解剖中挖出了太多颠覆认知的发现。
昨天夜里,当郭教授盯着基因测序仪上那条带着三重螺旋结构的图谱,指尖在键盘上反复确认了三遍联邦生物数据库的比对结果后。
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说出:“经过联邦生物数据库的全面比对,这条带着三重螺旋结构的基因链,与已知的任何联邦生物、甚至极地冰层下的远古微生物都没有丝毫同源性。这…是异星生命……”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水面,实验室里先是陷入了几秒的死寂。所有人都僵在原地,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仿佛在确认这个结论的真实性。
下一秒,压抑的兴奋突然炸开,连一直沉稳的李敬年,眼底的红血丝里也透出亮。
没人再提疲惫,眼里满是灼热。这不是书本上的理论,不是遥远的猜想,而是实实在在摆在眼前的、来自另一个星球的生命,他们每个人,都成了这场重大发现的见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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