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凯抬手将车灯彻底熄灭，黑色的车身瞬间融入浓稠的夜色里。他借着远处天际边几颗微弱星光，缓缓压下油门。
始终与前方车队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车距，既不会因为太远而跟丢前方闪烁的尾灯，又能避免因距离过近被前方车队的人从后视镜里察觉。
仪表盘的微光映在他脸上，能看到他紧抿的嘴角和专注的眼神，目光死死锁着前方那串移动的光点，像猎豹盯着猎物般，不敢有丝毫松懈。
就这样在夜色里远远吊着，车队的尾灯在黑暗中划出一道断断续续的光痕，约莫疾驰了二十分钟后，前方的车队最终一串车灯齐刷刷地停在了一片荒芜的场地前。
那是废弃农机厂的门口，斑驳的厂牌在夜色中只能看清模糊的轮廓，周围杂草丛生，连虫鸣声都格外稀疏。
陆凯缓将车往路边靠，最终停在了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后，车身被枝叶严严实实地遮住，只留下前挡风玻璃的一角能观察到农机厂门口的动静。
他没急着下车，手还搭在方向盘上，身体却微微前倾，双眼像被钉了钉子似的，死死盯着农机厂门口那片被车灯照亮的区域。
疑惑像藤蔓般在心里疯长，陆凯忍不住犯嘀咕：这荒郊野外的废弃农机厂，平时连人影都见不到，车队怎么会突然停在这？
难道是他们查到了确切线索，冯斌藏在这里，所以特意到这里来进行抓捕？
就在他反复琢磨对策的时候，“啪！啪！啪！”三声清脆的枪响突然在夜空中炸响，像惊雷般打破了周遭的死寂。
陆凯浑身一震，猛地直起身，目光瞬间变得锐利，紧紧盯着农机厂门口的方向。
变故，比他预想的来得更快。
紧接着，农机厂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他心里反倒一喜，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
有枪声就有冲突，有冲突就说明目标就在这里！这趟没白跟，终于找到关键线索了！
陆凯屏住呼吸，借着废弃农机厂外丛生的杂草掩护，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厂区。
刚绕过一栋废弃的厂房，他的目光便被前方黑暗中跳动的光点吸引。
那不是零星几道，而是数十道手电筒的光亮，正杂乱地朝着厂房深处移动，像是一群在暗夜中搜寻猎物的萤火。
他眯起眼仔细观察，只见那些光柱毫无章法地晃来晃去，还能隐约听见人的喊声从深处传来，声音里带着几分急促。
陆凯心头一紧，立刻放轻脚步，朝着光亮与声响传来的方向追去。
此时天边已泛起一抹淡淡的鱼肚白，天色正一点点亮起来。
他不敢靠得太近，只能隔着几排废弃的农机设备，远远跟在后面，目光紧紧锁着那片移动的光亮。
陆凯走出没多远，突然几道手电筒的光朝他所在方向照来！
他心里“咯噔”一下，像被人猛地攥住了心脏，冷汗瞬间从后颈冒了出来。
他不敢有半分迟疑，几乎是凭着本能往旁边一扑，借着一台废弃机床投下的浓重阴影，死死贴住冰冷的地面，连呼吸都下意识屏住了。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千万别被发现！他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混着远处隐约的人声，在寂静的厂区里显得格外清晰。
没等他缓过劲，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每一下都像敲在他的神经上。几名身着城防军和治安司的人正快步跑来，陆凯赶紧把头埋得更低，将身体往阴影深处缩了缩。
好在那些人压根没留意到脚边这片被机床挡住的隐蔽角落，脚步飞快地从他身边跑了过去，很快就只剩下远去的脚步声。
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厂房拐角，陆凯才敢缓缓松了口气。
可还没等他完全平复下来，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震耳的汽车发动机轰鸣声。
陆凯心里一动，猛地反应过来：刚才那些人是赶去大门开车！他们是想绕到冯斌前面，把他的退路彻底堵死！
想通这一点，陆凯目光紧紧盯着大门的方向，心里暗道：冯斌这次怕是真的危险了。
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继续远远地吊着前面的队伍。
等他跟着来到江边时，天色已经大亮，晨雾渐渐散去，江面上泛着粼粼的波光。
陆凯找了处江边的灌木丛躲好，不便再往前靠近。从灌木丛的缝隙里往外看，只见不远处的大桥中央，一道人影困在大桥中央。
陆凯心里清楚，桥上的人就是他要找的冯斌。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不过一夜的功夫，冯斌就被堵在了这里。
更让他意外的是冯斌突然猛地转身，朝着大桥的护栏爬了上去。
冯斌站在护栏上，没有丝毫挣扎或求饶的意思，反而低头看了看手里紧紧攥着的手提箱。
停顿了不过两秒，便猛地将手提箱朝着湍急的江面抛了出去！箱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扑通”一声落入江中，瞬间被翻滚的浪花卷走。
紧接着，冯斌也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身体像一片落叶般坠向江面，很快便没入水中，只留下一圈圈扩散的涟漪。
陆凯在灌木丛后看得目瞪口呆，心里竟下意识地为冯斌叫了声好。
他很清楚，面对重重包围，跳江或许是冯斌唯一能逃出搜索圈的办法，哪怕这办法九死一生，也比被抓回去强。
可转念一想，他又忍不住惋惜起来：冯斌扔出去的手提箱，十有八九就是夏冉口中的强化药剂。
自己折腾了一整晚，为的就是找到这东西，如今却眼睁睁看着它沉入江底。
桥上都是治安司和城防军的人，就算没有这些人盯着，就凭眼下这湍急的水流，想从江里捞回箱子也是难如登天。
想到这里，陆凯轻轻叹了口气，心里的惋惜像潮水般涌了上来，久久没有散去。
陆凯攥紧了拳头，他太清楚那些强化药剂的价值了。换作是他，哪怕陷入绝境，也绝不会就这么平白无故地把如此重要的药剂扔进江里。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之前因药剂沉入江底而黯淡下去的心情瞬间亮了几分，陆凯的目光里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
他抬眼望向不远处那座还废弃农机厂，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说不定冯斌刚才抛箱子，只是故意演给追兵看的障眼法，目的是为了转移注意力，让所有人都以为关键线索已经随箱子沉入江底。
而真正藏着秘密或许根本就没被冯斌带在身上，还安安静静地留在那个废弃的农机厂里，等着他回去仔细搜寻、发现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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