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德殿内,丝竹悦耳,歌舞翩跹,觥筹交错之声不绝于耳。中秋夜宴的气氛被推向了高潮。皇帝面颊微红,似乎已带了几分醉意,与惠亲王更是相谈甚欢,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俨然一副君臣和睦、共享天伦的完美画卷。
惠亲王心中那最后一丝疑虑,也在这片“祥和”气氛中彻底消散。他微笑着应和着皇帝,心中却在盘算着那批已然安全入京的“金鳞”,以及后续更宏大的计划。萧家的退缩,皇帝的毫无察觉,都让他志得意满,仿佛那把龙椅已近在咫尺。
然而,他并未注意到,皇帝那看似醉眼朦胧的眼底,偶尔掠过的一丝冰冷锐光,如同隐藏在云层后的闪电。也未曾发现,侍立在殿角的心腹太监,几次悄然无声地进出,向皇帝递送着只有君臣二人才懂的眼神。
宴会持续到亥时末,皇帝似乎终于尽兴,带着些许“醉意”起身,宣布宴席结束。百官宗亲纷纷起身拜谢天恩。
皇帝在内侍的搀扶下,脚步略显“虚浮”地走向后殿,经过惠亲王身边时,还特意停下,拍了拍他的肩膀,口齿略显“含糊”地笑道:“皇叔……今日……朕甚是开心!改日……改日再与皇叔……好好喝一杯!”
“老臣恭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惠亲王连忙躬身行礼,脸上堆满了恭敬的笑容,心中却嗤笑:果然是不胜酒力了。
望着皇帝“踉跄”离去的背影,惠亲王整理了一下衣袍,脸上恢复了平日那种温和淡泊的神情,在一众宗室官员的恭维声中,从容不迫地携王妃离去。他自觉今夜一切尽在掌握,是最大的赢家。
他却不知,在他转身离去的那一刻,原本“醉醺醺”的皇帝在步入后殿的瞬间,眼神立刻恢复了清明冷厉,脚步稳健如山。
“如何?”皇帝沉声问道,哪里还有半分醉态。
早已等候在此的京畿卫戍大将军穆峰和京兆尹冯永年立刻上前,穆峰低声道:“回陛下,所有‘货物’均已入库,地点确认无误,是西城永泰坊的‘丰裕’货栈。货栈四周已被臣的人秘密监控,所有进出通道皆在掌控之中,只等陛下旨意。”
冯永年补充道:“微臣也已安排得力人手,混入附近街巷,确保行动之时,不会惊扰百姓,走漏风声。”
皇帝眼中寒光一闪:“惠亲王呢?”
“亲王殿下已离宫回府,途中并无异常。”另一名阴影中的皇城司督主回道。
“好。”皇帝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让他再安稳睡最后一晚。穆将军。”
“臣在!”
“朕命你率京营最精锐的‘静塞军’,于明日卯时正(清晨五点),包围丰裕货栈!许进不许出!若有反抗,格杀勿论!务必人赃并获!行动之前,派人知会萧焕一声,让他到京畿卫戍衙门等候消息。后续审讯取证,他需从旁协助。”
“臣遵旨!”穆峰抱拳领命,眼中闪烁着军人特有的铁血光芒。
“冯永年。”
“微臣在!”
“你负责外围警戒与疏散,确保行动万无一失,不得有任何差池!”
“微臣领旨!”
“皇城司,”皇帝看向阴影处,“给朕盯死了惠亲王府,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但暂时不要动他,朕要看看,明日事发,他这位‘贤王’还能如何表演!”
“奴才明白!”
一道道命令清晰地下达,一张早已织就的天罗地网,终于开始彻底收紧。皇帝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那轮即将西沉的明月,语气森然:“皇叔,朕这份中秋‘大礼’,希望你会喜欢。”
…
翌日,清晨,卯时初。
天色未明,京畿卫戍衙门附近的一条僻静巷道里,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静静停靠。萧焕披着斗篷,坐在车内,虽然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却锐利如鹰。他的伤处还在隐隐作痛,但精神的亢奋压倒了一切。
昨夜宫宴结束后不久,他便收到了穆峰将军派人秘密送来的口信,告知了行动时间和地点,并让他于卯时初在此等候消息。他深知陛下此举,既是让他参与后续,也是对他的一种保护,避免他再次直接涉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街道上依旧寂静。但当卯时正的更鼓声遥遥传来时,萧焕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从西城方向传来的、极其微弱却异常整齐的脚步声和金属摩擦声!那是大军调动包围的声音!
他握紧了拳,屏息等待。
大约过了两刻钟,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名身着静塞军服色的传令兵疾驰而至,精准地停在马车旁,低声道:“可是萧二公子?穆将军让卑职前来禀报:丰裕货栈已被我军成功控制,所有负隅顽抗之逆贼均已伏诛!目标货物已悉数起获,将军正亲自坐镇清点看守!请二公子即刻前往衙门,共商后续!”
成了!萧焕眼中爆射出惊人的光彩,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放松,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振奋和复仇的快意。阿武、阿泉,你们的血不会白流!
“我知道了!立刻就去!”萧焕沉声应道,吩咐车夫,“去京畿卫戍衙门!”
马车迅速驶出巷道,向着衙门方向疾行。萧焕坐在车内,已经开始飞速思考接下来该如何审讯抓获的活口,如何固定证据链,如何将这把火,彻底烧向那座奢华的亲王府!
一场风暴,终于在清晨时分,彻底爆发开来。而此刻的惠亲王府,依旧沉浸在一片诡异的宁静之中,仿佛对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毫无察觉。但萧焕知道,这宁静,很快就会被雷霆般的粉碎。
好的,这是接下来的第二百零四章:
第二百零四章:铁证如山亲王末路
京畿卫戍衙门,气氛肃杀森严。
萧焕的马车抵达时,衙门内外已被重兵层层把守,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他亮明身份后,被一名神色冷峻的校尉直接引往正堂。
正堂之上,大将军穆峰端坐主位,甲胄未卸,面色沉凝,不怒自威。下方两侧站着几位同样身着戎装、气息彪悍的将领,皆是穆峰的心腹干将。堂中央的地面上,摆放着几个刚刚从货栈运来的、已经打开的沉重木箱,那些造型诡异、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金属容器赫然在目。
“末将萧焕,参见穆将军!”萧焕上前,抱拳行礼。虽然他并无军职在身,但此刻以陛下特派协查人员的身份,用了军中礼节。
“萧二公子不必多礼。”穆峰抬手虚扶,语气虽然客气,但带着军人特有的干脆利落,“你来得正好。货物已全部起获,共计四十八箱。货栈内负隅顽抗者十七人,已当场格杀。擒获活口九人,包括货栈掌柜和几名核心护卫,现已押入大牢,严加看管。”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金属容器,眉头紧锁:“此物……便是‘金鳞’?果然邪异非常!本将征战半生,也从未见过如此令人心悸的军械之物。”
萧焕上前一步,仔细查看那些容器,面色凝重地点头:“回将军,根据此前查获的线索和其特性判断,此物八九不离十,正是那危险至极的‘金鳞’。其威力……恐远超寻常火药,一旦引爆,后果不堪设想。”他想起西郊地穴和废淬金池的线索,心中更是凛然。
“哼!惠亲王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藏此等毁城灭地之物于京城腹地!”穆峰重重一拍案几,虎目含威,“其心可诛!”
这时,一名军官快步进入堂内,呈上一份文书:“禀将军!初步审讯已有结果。那货栈掌柜受刑不过,已招认其乃是受惠亲王府长史暗中指使,负责接收和看守这批货物。其余护卫也多是王府暗中培养的死士。”
又一名军官进来禀报:“将军,在货栈密室中搜出往来账册和数封密信!上面清晰记录了货物交接时间、数量,并有惠亲王麾下几名关键官员的印信以及……王府长史的特殊暗记!”
铁证一样样被汇集而来,如同沉重的巨石,一步步将惠亲王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穆峰拿起那本账册和密信,快速翻阅了几下,眼中寒光更盛:“好!人证物证俱在!看他还如何狡辩!”他看向萧焕,“萧二公子,你熟悉此案脉络,这些证据的关联和指证,还需你协助整理,务必形成无可辩驳的铁证链!”
“焕义不容辞!”萧焕郑重点头。这正是陛下让他来的目的。他立刻投入工作,与穆将军麾下的文书官一起,将起获的物证、审讯口供、以及之前萧焕暗中调查获得的线索(如西郊据点的信息、截获的密信代码含义等)逐一核对、串联、记录。
时间在紧张忙碌中飞速流逝。证据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清晰、完整、致命。
…
旭日东升,阳光普照京城,新的一天已经开始。然而对于某些人来说,他们的天已经塌了。
惠亲王府。
惠亲王正在用早膳,动作优雅从容。虽然昨夜饮了些酒,但他心情颇佳,甚至难得地多用了半碗碧粳米粥。他还在回味着昨夜宫宴上皇帝的“醉态”和自己完美的表演,只觉得大局已定,前途一片光明。
突然,王府总管连滚爬爬、面色惨白地冲了进来,甚至忘了礼节,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王……王爷!不好了!外面……外面被大军围住了!”
“什么?”惠亲王手中的银筷“当啷”一声掉在桌上,他猛地站起身,脸色骤变,“大军?哪来的大军?你看清楚了?!”
“是……是京营的静塞军!盔甲旗帜都不会错!带队的是穆峰大将军本人!已经把王府围得水泄不通!”总管几乎是哭喊着说道。
惠亲王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整个人如坠冰窟!静塞军?穆峰?围府?怎么可能?!昨夜不是还……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王府外已经传来了穆峰那如同雷霆般的吼声,透过高墙,清晰地传遍了王府每一个角落:
“奉陛下圣旨!查惠亲王宇文泓(假设惠亲王名),勾结逆党,私藏违禁军械,图谋不轨,罪证确凿!即刻查封王府,一应人等,不得出入!违令者,以同罪论处,格杀勿论!”
“宇文泓!出来接旨!”
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惠亲王的心口上!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私藏军械……图谋不轨……罪证确凿……完了……全完了……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明明做得天衣无缝,明明昨夜皇帝还毫无察觉,怎么一夜之间就……是那批货!是丰裕货栈出事了!萧焕!一定是萧焕!那小杂种根本没怕!皇帝也根本没醉!他们一直都在演戏!演给他看!
“噗——!”急怒攻心之下,惠亲王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身前精美的膳食桌布,整个人萎顿在地,眼中充满了绝望、恐惧和难以置信的疯狂。
“王爷!王爷!”王府内顿时乱作一团,哭喊声、尖叫声响成一片。
王府大门被暴力撞开。如狼似虎的静塞军士兵蜂拥而入,迅速控制了所有惊慌失措的下人、护卫、家眷。穆峰大将军按剑大步走入,目光冷冽地扫过一片狼藉的厅堂,最后落在那个瘫倒在地、失魂落魄、嘴角带血的亲王身上。
“拿下!”穆峰毫不留情地下令。
几名士兵上前,将昔日尊贵无比的惠亲王如同死狗一般拖了起来,套上沉重的枷锁铁链。
“本王要见皇上!本王是皇叔!你们这是构陷!构陷!”惠亲王徒劳地挣扎嘶吼着,声音凄厉,却再也无人理会。
穆峰冷冷地看着他:“王爷,有什么话,到了陛下和三司面前再说吧!带走!”
…
几乎在同一时间,数队精锐禁军手持圣旨,如雷霆般直扑向与惠亲王勾结密切的几位官员府邸,以及皇城司早已监控多时的几处“蝰蛇”组织秘密据点。
抓人、抄家、查封……一系列动作雷厉风行,干净利落。
整个京城,在这一日的清晨,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政治风暴彻底震撼!贤名在外的惠亲王竟然谋逆?这个消息如同平地惊雷,炸得所有朝野上下目瞪口呆,人心惶惶。
而此刻,京畿卫戍衙门内,萧焕看着手中那份刚刚整理完毕、厚厚一叠、条理清晰、证据链完整无缺的奏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抬头看向穆峰将军:“将军,铁证如山,可呈报陛下了。”
穆峰接过奏报,重重拍了拍萧焕未受伤的那边肩膀(他显然比萧明宇有分寸得多),眼中带着赞赏:“好!萧二公子,此次你居功至伟!本将这就亲自入宫,面呈陛下!”
风暴已起,巨鳄落网。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如何审理这位身份特殊的亲王,如何彻底肃清其庞大的党羽势力,如何消除“金鳞”带来的隐患,才是接下来更艰巨的挑战。而北疆的新铠,或许也将在不久的将来,面对真正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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