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怀山如约而至。
他约莫三十五六岁年纪，穿着一身合体的藏青色中山装，身形挺拔，面容普通，属于扔进人海就找不到的那种，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有神，开阖之间精光内敛，行走坐姿间带着一种经过严格训练的刻板与协调。他只带了一名随从，安静地等在陈霄公馆那间兼具中西风格、既显豪奢又不失格调的书房里。
陈霄走进书房，目光与郑怀山瞬间交汇。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光闪过。
“郑组长，久仰。”陈霄率先开口，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他挥手屏退了左右侍从。
郑怀山站起身，一丝不苟地行了个礼，不是江湖抱拳，而是略带军旅气息的颔首：“陈先生，冒昧打扰。郑某在南京时，便已听闻先生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两人落座，佣人奉上香茗后悄然退下，书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郑组长是军统的人，日理万机，不知今日莅临寒舍，有何指教？”陈霄没有绕圈子，直接切入主题。面对军统这样的特务机构，任何虚伪的客套都是多余的。
郑怀山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动作标准得如同教科书。“陈先生快人快语，那郑某也就开门见山了。张啸林之事，陈先生做得干净利落，大快人心。尤其是那份抵押协议，更是揭穿了某些人卖国求荣的丑恶嘴脸，于国于民，皆有大功。”
他先捧了一句，但陈霄只是静静听着，不为所动。
郑怀山放下茶杯，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不过，张啸林虽死，隐患未除。据我方掌握的情报，日本黑龙会及其背后的军部势力，对此事极为恼怒，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正在积极物色新的代理人，并策划针对陈先生及其产业的报复行动。”
“哦？”陈霄眉梢微挑，“郑组长的意思是？”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郑怀山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陈先生有实力，有地盘，更有对抗日寇的决心（他刻意用了‘日寇’二字）。而我军统，则有情报，有资源，有在敌后活动的经验。我们双方，完全可以合作。”
“合作？”陈霄笑了笑，带着一丝玩味，“如何合作？是我陈霄投入蒋委员长麾下，听候差遣？还是郑组长打算在我这凌云公司里，也设一个军统的站点？”
郑怀山似乎料到陈霄会有此一问，不动声色地道：“陈先生言重了。合作的方式可以很灵活。我们不需要陈先生直接加入军统，只需要在关键时刻，提供一些方便，共享一些信息。比如，陈先生的码头和商贸网络，就是极佳的情报来源和物资通道。相应地，我们也可以为陈先生提供关于日谍活动、以及其他潜在威胁的预警，甚至在必要时，提供一些……官方层面的庇护。”
话说得很漂亮，但核心意思很清楚：军统看中了陈霄掌控的上海滩地下网络和物流渠道，想要将其纳入他们的情报和行动体系，至少是保持一种密切的“协作”关系。
陈霄心中冷笑。军统的算盘打得精，既想利用他的力量，又不想付出太多实质性的代价，所谓的“庇护”在真正的危机面前能有多大作用，还得两说。而且，与军统绑得太紧，势必会引起日本方面更疯狂的报复，甚至可能被卷入国民党内部复杂的派系斗争。
但他也没有一口回绝。军统的情报能力确实是他目前所需要的，尤其是在应对日本间谍方面。而且，有一个官方的沟通渠道，在某些时候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郑组长的提议，很有吸引力。”陈霄斟酌着词句，“不过，我陈霄做生意，讲究的是诚信，也讲究的是独立自主。合作可以，但我有几个条件。”
“陈先生请讲。”
“第一，合作基于平等，我不是军统的下属，我的弟兄也不是军统的外围。我们之间是情报互换，是有限度的互助，而非隶属。”
“第二，我的产业和地盘，是我的根基。军统的人可以在我的允许下进行活动，但绝不能干涉我的内部事务，更不能试图渗透和控制我的核心团队。”
“第三，合作的具体内容和范围，需要明确界定。哪些情报可以共享，哪些通道可以借用，必须事先说清楚，避免日后产生误会。”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陈霄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郑怀山，“合作的底线是抗日。所有针对日本侵略者及其走狗的行动，我陈霄义不容辞。但若有其他内部倾轧，或者有损我根本利益之事，恕难从命。”
陈霄的条件清晰而强硬，划定了明确的红线，将合作严格限制在“抗日”这一共同目标和有限的资源共享层面，最大限度地保持了自己的独立性。
郑怀山听完，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沉默了片刻。他显然没料到陈霄如此难缠，思维缜密，寸土不让。
“陈先生的条件……很明确。”郑怀山缓缓开口，“原则上，我可以代表上海站答应。具体的细节，我们可以后续慢慢商议。不过，为了表示诚意，我这边可以先提供一个情报。”
“请讲。”
“根据我们截获的日方密电和内部线报，黑龙会正在策划一次针对你码头仓库的破坏行动，目的是制造混乱，打击你的商业信誉，同时试探你的反应和防御力量。行动可能就在近期，带头的人，很可能就是投靠了他们的‘独眼豹’。”
独眼豹！果然是他！
陈霄眼中寒光一闪。这情报与他之前掌握的信息相互印证，增加了可信度。
“多谢郑组长提醒。”陈霄拱了拱手，“这份人情，我记下了。”
郑怀山站起身：“既如此，郑某就不多打扰了。希望我们合作愉快。”他伸出手。
陈霄与他握了握手，感觉对方的手掌干燥而有力。
送走郑怀山，陈霄站在书房的窗前，眉头微蹙。与军统的接触，如同一把双刃剑。用得好，可以借力打力，获取关键信息；用得不好，则可能引火烧身，失去自主权。
“王雷！”他沉声唤道。
王雷应声而入。
“郑怀山的话，不能全信，但也不能不信。通知下去，码头所有仓库，立即启动最高级别警戒！加装探照灯，增加巡逻队频次，特别是存放重要物资和刚刚投资的那批制药原料的仓库，给我重点看守！发现任何可疑人员，无需警告，可直接开枪！”
“明白！我亲自去布置！”王雷感受到事情的严重性，立刻转身去安排。
陈霄又召来了赵虎：“让你手下机灵点的兄弟，化妆成苦力或者小贩，在码头仓库区外围暗中布控，重点留意有没有生面孔，特别是身上带疤、或者眼神凶戾的。那个‘独眼豹’，特征明显，一旦发现踪迹，立刻报告，我要活的！”
“是！霄哥！”
一张针对黑龙会破坏行动的大网，悄然撒开。
陈霄则再次将意识沉入系统。1400点功勋，是一笔强大的资源。他需要将其用在刀刃上，以应对可能升级的冲突。
他浏览着【兑换列表】，目光在【科技类】和【技能类】中徘徊。最终，他做出了选择。
花费 600点功勋，兑换了 【高级格斗精通（含冷兵器）】！这将使他的个人武力值达到一个恐怖的境界，无论是徒手还是使用刀、棍等冷兵器，都将成为顶尖大师。
剩余功勋点：800点。
他暂时留存，以备兑换更关键的物品。
就在陈霄紧锣密鼓地布置防御，并提升自身实力时，军统上海站内部，郑怀山正在向他的上级汇报。
“站长，陈霄此人，绝非池中之物。心思缜密，野心勃勃，且极难控制。他同意合作，但划定了非常明确的界限，核心要求保持独立。”郑怀山对着电话低声说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意料之中。能如此迅速崛起，扳倒张啸林的人，岂是易于之辈？他肯合作，愿意在抗日问题上出力，已是难得。暂时不要逼迫过甚，先建立联系，获取信任。他的码头和商业网络，对我们很重要。适当给他一些甜头，比如……关于日本人更具体的行动计划。”
“明白。我已经将黑龙会可能破坏码头仓库的情报透露给他了。”
“嗯。注意观察他的应对。此人是把利刃，用好了，可斩敌酋；用不好，也可能伤及自身。把握好分寸。”
“是！”
无形的电波在夜空穿梭，两个不同阵营的掌权者，因为共同的敌人和各自的利益，达成了一个脆弱而危险的合作协议。
而此刻的虹口区，黑龙会据点内。
“独眼豹”李奎，正对着几名精心挑选出来的日本浪人和原张啸林手下的亡命徒，进行最后的训话。
“诸君！陈霄杀害张老板，侮辱我大日本帝国军官，此仇不共戴天！”独眼豹用生硬的日语夹杂着中文吼道，他失去的那只眼睛戴着黑眼罩，更显狰狞，“明晚子时，目标三号仓库，那里有他刚进来的大批西药原料！给我烧了它！要让陈霄知道，得罪我们的下场！”
“哈依！”浪人们齐声低吼。
“行动要快！得手后立刻分散撤离，到预定地点集合！”独眼豹恶狠狠地补充道，“记住，谁敢临阵退缩，格杀勿论！”
夜色渐深，上海滩的霓虹依旧闪烁，但在光明照不到的角落，血与火的碰撞，已然箭在弦上。
陈霄站在公馆的阳台上，遥望着码头方向。【危险感知】技能传来隐隐的悸动，预示着风暴的临近。
他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感受着【高级格斗精通】带来的、对身体每一寸肌肉如臂指使的全新掌控感。
“来吧，”他轻声自语，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冰冷的战意，“让我看看，你们这些魑魅魍魉，还有什么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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