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的余温尚未完全散尽，九月的秋风便裹挟着新的序章，将陆星辰、林晓晓和周宇翔一同送入了五年级的教室。正如李老师上学期末所言，他们真的成为了这所小学里“最高年级的哥哥姐姐”。走在校园里，偶尔会有低年级的孩子投来略带敬畏的目光，这种感觉新鲜又奇妙。
五年级的教室似乎也带着一种不同的气场。课程表的科目名称变得更加“成人化”，“思想品德”变成了“社会与法治”，增加了更多需要讨论和思辨的内容。各科老师的开场白里，“小升初”、“打好基础”、“为中学做准备”这样的词汇出现的频率明显增高，像一种无声的号角，预示着某种看不见的压力正在缓缓逼近。
座位风云与新的平衡
开学第一天的重头戏——排座位，就掀起了一场小小的波澜。李老师采用了新的方式，按照上学期期末成绩和身高综合考量，进行了一次大轮换。
当李老师念到“林晓晓，第三排中间”时，陆星辰的心提了一下。紧接着，“周宇翔，第四排靠窗”。陆星辰更紧张了，竖着耳朵等待自己的名字。
“陆星辰，第五排，靠后门。”
这个位置，和林晓晓隔了两排，和周宇翔也隔了一排加一条过道。陆星辰心里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种强烈的失落感攫住了他。五年来，他第一次和晓晓不是同桌。
他的新同桌是赵强，那个性格爽朗、热爱运动的男生。而林晓晓的新同桌，则是一个文静内向、成绩也很好的女生。周宇翔的同桌则是班里另一个同样喜欢钻研的男生。
课间，陆星辰哭丧着脸跑到林晓晓和周宇翔那边“诉苦”：“完了完了，离这么远，我上课走神了都没人提醒我，作业抄……啊不是，参考起来也不方便了！”
周宇翔白了他一眼：“地球离太阳一亿五千万公里，也没见太阳放弃照耀地球。区区几米距离，就阻隔了你求知的脚步？陆星辰，你的意志力堪比。”
林晓晓收拾着新发下来的课本，头也没抬，语气平淡地说：“自己听讲。”
虽然不再是同桌，但五年来形成的惯性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改变。上学放学的路上，依旧是三人行。课间十分钟，陆星辰还是会像颗流星一样“砸”到林晓晓和周宇翔的座位旁，叽叽喳喳地说上几分钟。遇到难题，他依旧会跨越“千山万水”，把本子递到林晓晓面前，或者扯着嗓子问后排的周宇翔。
只是，毕竟有了距离。他不能再随时用胳膊肘碰碰她，不能第一时间看到她笔记本上工整的笔记，也不能在她蹙眉思考时，顺手递过去一颗橘子糖。他需要特意走过去，需要一个明确的“借口”。这种物理上的间隔，仿佛也在他们之间划下了一道无形的、需要刻意跨越的界限。
悄然滋长的情愫与无声的观察
楚月依然像一朵明媚的向日葵，活跃在班级的各个角落。她和陆星辰依然会因为共同的兴趣爱好而相谈甚欢，但那种因座位邻近而产生的、无所不在的互动减少了。然而，距离有时候会产生另一种奇妙的效果。因为不再能轻易接触，偶尔一次的交集反而显得更加清晰。
有一次班级大扫除，陆星辰被分配去擦高处的窗户，他踩着椅子，踮着脚，还是有些够不着最上面的角落。正在为难之际，楚月拿着干净的抹布走了过来，笑着说：“陆星辰，我帮你扶着椅子，你小心点。”
她稳稳地扶住椅子，仰头看着他。阳光透过刚刚擦净的玻璃，照亮她带着笑意的眼睛和微微泛红的脸颊。陆星辰低头看她，心里那根熟悉的、微妙的弦又被轻轻拨动了一下。他笨拙地说了声“谢谢”，手脚并用地赶紧擦完，从椅子上跳下来，感觉心跳比爬高时跳得还快。
这一幕，落在了刚刚打扫完清洁区、抱着一摞作业本准备回教室的林晓晓眼里。她站在教室后门，脚步顿了一下，然后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平静地走进来，将作业本整齐地放在讲台上。只是，在回到自己座位的过程中，她没有像往常那样，看一眼还在和后门附近收拾水桶的陆星辰。
“小升初”的雏形与各自的思量
随着五年级上学期的深入，“小升初”这个话题不再仅仅是老师口中的提醒，开始悄然渗透进学生和家长的日常。班里渐渐有了关于哪所中学更好、哪个学校有特长班招生的小道消息。
陆星辰在家里的饭桌上，也开始听到爸妈讨论相关话题。
“星辰，马上就五年级了，你得收收心了，不能再这么吊儿郎当的。”
“听说实验中学要看五年级一整年的成绩，你可得加把劲。”
陆星辰对此感到有些烦躁，他觉得那些所谓的“好中学”离自己还很遥远，他更关心的是周末能不能和周宇翔一起去新开的科技馆。
而林晓晓的家教似乎更加严格了。她除了完成学校的作业，还会做一些妈妈额外购买的练习册。周宇翔则依旧保持着他的学霸风范，并且开始有意无意地搜集一些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的题目，他的目标似乎更加明确。
一天放学路上，周宇翔突然问：“你们……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去哪所中学？”
陆星辰挠挠头：“没仔细想过，反正……离家近的吧？”
林晓晓沉默了一下，轻声说：“我妈妈希望我能考市一中。”
市一中是全市公认最好的初中，竞争异常激烈。
周宇翔点点头：“嗯，一中确实不错。我也在考虑。”
陆星辰看着他们，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他们好像已经开始思考一些他还没太当回事的、关于未来的、具体而现实的问题。一种隐约的、可能会被抛下的不安，像水底的暗流，悄悄涌上他的心头。
五年级，就像一道清晰的分水岭。它用座位的变化拉开了物理的距离，用懵懂的情愫搅动着内心的波澜，更用“小升初”这个现实的议题，将成长的紧迫感和未来的不确定性，实实在在地摆在了每个孩子面前。陆星辰站在这个岔路口，第一次有些迷茫地发现，成长，似乎并不总是像以前那样，只是个子长高、成绩进步那么简单。它开始关乎选择，关乎距离，也关乎那些藏在心底、无法与人言说的，悄悄变化的心事。他和林晓晓、周宇翔这艘曾经并肩航行的小船，正驶向一片更加开阔也更具风浪的水域，他们需要重新找到彼此的位置，才能继续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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