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淅淅沥沥血雨声。
“将死。”
一声铿锵有力，底色却又莫名透着股颓废的嗓音响起。
身着玄黑龙袍的中年男人松开了手中那枚决定胜负的棋子，看着棋盘，那张略显苍老的面容上，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对面，一位白发苍苍，长须及腹的老者瞪圆了眼，胡子被气得一飞一飞的：
“哎哟喂！陛下！您这马怎么能这么走？您怎么能不讲规矩呢？”
中年男人眼皮都没抬：
“朕就是规矩。”
“只要在这万象山河之内，朕说它是龙，它便是龙。”
老者被噎得脸色涨红，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膝盖，愤而起身：
“哼！老朽不和您下了！简直是……简直是胡闹！”
说罢，老者一脸气愤，拂袖而去。
玄黑龙袍的男人并未阻拦，只是盯着那盘残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呼。”
一簇金色的火焰毫无征兆地在棋盘上燃起。
瞬间，棋盘连同上面的棋子化作虚无。
“进来吧。”
男人淡淡开口。
“是！”
殿门无风自开。
一位气息深沉的男子大步走入。
天岚王，柳长风。
他走到大殿中央，对着龙椅上的男人单膝下跪：
“臣，参见陛下。”
皇帝向后靠去，手指敲击着扶手：
“准备得如何了？”
柳长风低垂着头，不敢直视天颜：
“回陛下，一切就绪。”
“棋局已布，饵料已撒，猎物……也上钩了。”
皇帝满意地点头：
“不错，干得不错。”
“现在，就等那些愚昧之人被那边的动静吸引注意之时……”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穿透大殿，望向那漫天血雨的苍穹，眼中闪烁着光芒：
“捅破这片天！”
随后，他抬手虚空一握。
一颗散发着诡异波动的漆黑晶体凭空出现在掌心。
他走到柳长风面前，手指轻点在那晶体之上，随后屈指一弹，晶体瞬间没入柳长风的眉心。
“去吧。”
皇帝的声音变得柔和了一些，却更显诡谲：
“去看看你家乖女儿。”
“然后……扣动弓弦。”
柳长风身躯一震，头埋得更低：
“是！”
但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犹豫片刻，咬牙问道：
“陛下……可是青玄帝姬……璇玑殿下还在那边，该如何是好？”
听到这个名字，皇帝眼底闪过一丝莫名意味。
似是冷漠，又似是期待。
随后，他笑了：
“看她造化吧。”
“此局虽是九死一生，甚至可能让她粉身碎骨。”
“但若是她能抓住这一线生机，于毁灭中重生，定将冲天而起，化作真正翱翔九天的真凤。”
“既然是朕的女儿，这点风险……何乐而不为？”
“退下吧。”
柳长风心中一寒，不再多言：
“是！”
他起身，恭敬后退，随后转身快步走出大殿。
刚出殿门，行至长廊拐角。
一位衣着华贵却难掩憔悴的女子，不知在此等候了多久。
她长得极为温婉，眉眼间与夏璇玑有着八分神似，只是年纪稍大，眼角带着岁月的痕迹。
见到柳长风出来，她快步上前，声音颤抖：
“长风……璇玑……就拜托你了。”
柳长风脚步一顿。
他看着这位自己的亲妹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但最终，他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只有越来越沉重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消失在血雨之中。
女子僵在原地，望着那决绝的背影。
她死死咬着下唇，奋力捏紧了拳头，指甲刺破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混入地上的积水，直到被血雨冲散。
……
……
汐瑶终于处理完那些繁杂琐事。
她走出主殿，站在石阶上，望着头顶那片彻底被染成血色的天穹。
无奈一叹。
尽管那令人心悸的血雨已经渐渐变小，但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铁锈味。
按照沈婉音之前的说法，化神陨落，天地异变，这种异象容易引起妖魔躁动。
接下来，恐怕不会太平。
就在这时，一脸疲倦的沈婉音从汐瑶背后走出，有些气愤：
“一个个的，都怎么当长老的？”
“遇到点事就慌神，什么都要问，差点把妾身给累死。”
她揉着酸痛的肩膀，吐槽道：
“还是漱玉门安逸太久了，这帮人都养废了。”
汐瑶微微颔首。
同时，她的手精准地向后一抓，扣住了一只试图悄悄摸向她后腰的手。
沈婉音被抓个正着，也不尴尬，反而顺势凑近了些，压低声音：
“代理门主大人，到底什么时候告诉妾身，您是怎么治好小栖云的？”
“妾身真的很好奇……”
汐瑶无奈叹气，正要把她推开。
突然她察觉到另一只手正从侧面缓缓逼近。
这一次，她没有阻拦。
那只手有些霸道地挽住了汐瑶的细腰，把她拦开了沈婉音。
夏璇玑从旁边走来，那赤金凤眸幽幽地在汐瑶和沈婉音之间来回扫视，
“这是……第几个了？”
汐瑶身子一软，顺势将头埋在夏璇玑的肩膀上，
“哎呀，帝姬大人。”
“都说是误会，您永远都是最重要的。”
尽管知道这多半是哄人的玩闹话，但感受着肩膀上少女的重量，夏璇玑原本有些焦虑的情绪消散了不少。
一旁的沈婉音有些惊讶的看了看两人。
她立刻后退一步，整了整衣衫，一本正经道：
“原来代理门主还有正事要忙，那妾身不打扰了。”
“不过，记得事后……来我峰上一趟，有关于如意楼的相关事宜，还需要代理门主来亲自裁定呢。”
说完，转身化作遁光飞走。
汐瑶看着她离开，顺手摆弄起帝姬大人的手掌，看着夏璇玑那依旧不太好的脸色，又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怎么了？又有谁惹恼了我们的青玄帝姬大人？”
夏璇玑摇头：
“不是。”
汐瑶疑惑：
“那是什么？”
夏璇玑抿了抿唇，声音低沉：
“墨兰……又不见了。”
汐瑶一怔。
脑海中那位帝姬大人的贴身侍女，那个总是慌慌乱乱的小丫头。
她很神奇。
似乎拥有一种被动天赋，能够无意识地强行规避一切即将到来的厄运与灾祸。
上次墨兰消失，夏璇玑就遭遇宫内暗流，成了落魄帝姬。
如今在这紧要关头，墨兰又不见了。
这就很有问题了。
汐瑶脸上的玩闹神情瞬间收敛，她看着夏璇玑，认真道：
“璇玑，接下来可能会有大事发生。”
“请做好准备。”
“若是我认为情况不对，到了无法掌控的地步……”
汐瑶顿了顿，眼中红光微闪：
“我会强行把你带走，再次抓在我家那院子里。”
夏璇玑一愣，第一次被汐瑶直接称呼。
而且她记得，汐瑶的那处洞府不是在偏远的元临县附近吗？
虽然那里她完全看不出个所以……但真能挡得住这种连化神都陨落的大劫？
看来，那个院子比她想象的还要高级。
虽然有些甚至超出了她的认知，但夏璇玑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嗯。”
没办法。
面前这个白发少女无时无刻都在变强，而她却一直在原地踏步。
在这个怪物面前，她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反抗不了，那就享受吧。
而被汐瑶打这个主意的对象，可不止夏璇玑一个。
天寒阁的那些师姐们，还有几个较为熟悉的人。
汐瑶看着远处的山峰，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想法。
与其让她们在外面担惊受怕。
不如……全抓回去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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