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寒风卷过吴县城头,檐角冰凌在稀薄的日光下泛着冷光。而在“白玉京”三楼那间绝对隐秘、墙壁夹有絮棉的书房内,却是暖意融融,银骨炭在兽首铜盆中安静燃烧,驱散了江南冬日的湿寒。
室内仅有五人。蔡泽端坐主位,身着玄色暗云纹锦袍,气度沉静。其下左右,分别坐着沉稳干练的吕范,雄壮敦厚的陈武,锐气内敛的陈到,以及愈发精悍的凌操。此乃蔡泽势力最核心的班底,今日齐聚,进行一场绝不能为外人所知的岁末总结。
案几上仅清茶一盏,气氛凝肃。
“年关将至,召诸位前来,议定来年根基大计。此间之言,绝不可泄于第六人。”蔡泽开门见山,目光扫过四人。
众人凛然:“谨遵主公之命!”
吕范率先汇报,声音低沉清晰:“主公,截至腊月二十。乌程、由拳交界,三处明面庄园,吸纳流民已逾两千三百余口,编户五百二十一户。垦荒、熟田合计一千二百亩。储粮可保所有人口至来年夏收无虞。”
陈到接口,言简意赅:“经筛选,得精壮六百人。分三队于山林深处新辟三处营地轮训。以竹木习练队列、号令、搏杀、山地潜行。淘汰九十七人,已安置屯垦。军纪初立,令行禁止。”
蔡泽微微颔首:“人口是根,兵力是刃。根深刃利,方能无惧风雨。然,‘慎密’二字,需时刻谨记。”他看向吕范,“子衡,商队耳目需加速延伸,荆襄、淮北、中原,我要更早嗅到风向变化。”又看向陈到,“叔至,练兵重质,新的山林营地需更加隐蔽。可在现有基础上,再择地开辟两处,人手……可再增五百,务必精挑细选。”
“诺!”吕范、陈到肃然应命。
“子烈,流民安置乃根本,人心稳定至关重要。开春耕牛、种子、农具,需提前备妥,此事你全力负责。”
“主公放心!武定不辱命!”陈武声如洪钟。
“义公,你协助叔至,不仅要习练武艺,更要学习如何带兵,如何凝聚士气。”
“操明白!定不负主公期望!”凌操抱拳,目光灼灼。
蔡泽环视众人,神色郑重:“诸位辛苦。然乱世将至,此乃安身立命之本,不得不为。”他顿了顿,语气转为深沉,“此外,我有一令,关乎我等未来长远根基,今日便在此颁布——‘人丁兴旺令’!”
四人精神一振,凝神细听。
“此令核心有三!”蔡泽伸出三指,“其一,鼓励生育。 凡我麾下民众,无论原本籍贯,每新生一子,赏稻谷三斛;新生一女,赏稻谷一斛半。多生多赏!若有双胎、三胎,赏赐加倍!此赏直至孩童长至十岁,年年皆有!”
陈武闻言,眼睛一亮,他深知底层民众养育子女之难,此令若行,必得民心。
“其二,吸纳流民。 继续加大力度,收拢四方无家可归之民。凡来投者,登记造册,提供口粮与栖身之所,分与田地、种子,助其安家。其待遇,与原有民众一视同仁!子烈,此事你需拟定更细章程。”
“其三,优容匠人。 凡有一技之长者,无论冶炼、织造、木工、陶艺、医卜,只要愿来,皆提高待遇,妥善安置,使其专精技艺,传之后人。此事由子衡统筹。”
吕范眼中闪过明悟,沉声道:“主公此令,乃固本培元之长策!范必竭力推行!”
“此三策,旨在蓄民。民多则粮足,粮足则兵强,此乃万世不移之理!望诸位谨记,并全力贯彻!”蔡泽斩钉截铁道。
“谨遵主公之令!”四人齐声应命,心潮澎湃。
核心密议结束,蔡泽神色稍缓,对侍立在门外的忠仆吩咐了一句。片刻,几名健仆抬着数个沉甸甸的箱笼进来。
“诸位辛苦一年,些微心意,聊表谢忱,万勿推辞。”蔡泽笑道。
箱笼打开,吕范、陈武、陈到、凌操面前各有一份。里面不仅有远超管事级别的丰厚钱铢,更有上等的锦缎、皮裘,以及特意为他们家人准备的女子首饰、孩童玩物、珍贵药材等,考虑得极为周到。尤其是吕范和陈武,所得更为丰厚,显然考虑了他们的地位与贡献。
“这……主公,太过厚赐……”吕范动容道。陈武、陈到、凌操亦是面露感激,他们获得的不仅是财物,更是被重视、被关怀的认同感。
“此乃诸位应得。”蔡泽摆手,“且回去与家人好好团聚,过个安稳年。”
送走心腹,蔡泽又处理了“白玉京”和商行明面管事们的赏赐事宜,方才带着一身疲惫与满足,返回城郊庄园内宅。
夜幕下的内宅,温暖如春。
厅堂内烛火明亮,暖炉旺热。吴氏穿着一身簇新的湖绉棉袍,外罩杏子黄缎面比甲,发髻簪着赤金掩鬓,脸上带着满足而些许恍惚的笑容。案几上菜肴丰盛,家味十足。
室内仅三人:蔡泽、母亲吴氏、舅舅吴安。
吴安面前摊开账册,激动得手指微颤:“姐姐,泽儿,你们听!咱们明面上,‘白玉京’净利三百金!‘四海商行’利五十金!这还不算……咳咳,”他压低声音,“咱们自家的盐场,靠着玉盐,独占鳌头,净利竟有八百金!还有酒坊,‘玉壶冰’、‘流霞醉’供不应求,也赚了二百金!这加起来……”
他吸了口气,声音带着不可思议:“刨去所有明面暗里的开销、薪俸、打点,还有泽儿要留作那‘特殊用途’的庞大数目,咱们自家能动用的,还剩这个数!”他报出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晕眩的数字。
吴氏听着,眼神茫然,轻轻抚摸身上光滑的缎子,喃喃道:“去年这时,还为着那几百钱的算缗税,愁得整夜睡不着,生怕保不住这宅子,想着是不是要把你爹留下的那方砚台当了……现在,这绸缎,穿都穿不完,库里的钱帛……”她摇摇头,感觉像在做梦。
蔡泽心中酸涩又欣慰。他起身,先走到吴安面前,郑重一揖:“舅舅,若无您鼎力相助,殚精竭虑,外甥纵有想法,亦难成事。您辛苦了!”他取出一个狭长的紫檀木匣,打开,里面并非金银,而是一卷古朴的帛书,和一枚色如蒸栗、温润异常的龙形玉佩。
“舅舅,”蔡泽语气诚挚,“此乃我偶得的《计然篇》孤本残卷,或于商道有所裨益。这枚玉佩,据说是昌邑王刘贺的心爱之物,寓意‘把握先机’。泽愿舅舅,不仅富足,更能安康长乐,永为我之臂助。商行明面收益,您占一成,此乃您应得之分。”
吴安看着那蕴含智慧的古卷和象征着信任与传承的古玉,眼圈瞬间红了。他明白,外甥送的不仅是礼,是心。他颤抖着手接过,重重点头,虎目含泪:“好!好!泽儿,舅舅……舅舅必不负你所托!”
安抚了舅舅,蔡泽又走到母亲身边,取出一个螺钿漆盒。打开瞬间,柔和莹润的光华流转,映亮吴氏的脸庞。盒内是一支无暇的羊脂白玉福寿如意簪,一对配套玉耳珰,一串颗颗圆润的珍珠项链。
“娘,”蔡泽声音异常柔和,“儿子记得,您嫁妆里那支唯一的玉簪,前年为给我治病当掉了。儿子当时便发誓,定要给您补上更好的。您看这玉,可还入眼?这珍珠,是南边海客带来的珍品,最是养人。愿母亲身体康健,福寿绵长。”
吴氏的眼泪瞬间涌出。她并非贪图宝物,而是儿子的这份心,让她觉得所有苦楚都值了。她颤抖着手抚过玉簪,哽咽道:“好……好……娘喜欢,太喜欢了……我儿有出息了,娘心里……比蜜甜……”
蔡泽亲自为母亲簪上玉簪,戴上耳珰项链。珠玉辉映下,吴氏容光焕发。
待到情绪平复,吴氏想起一事:“泽儿,咱家业有起色,多亏蔡先生题字,引荐顾家。他们客居在此,过年冷清,咱们是不是该下帖请他们一起守岁?”
蔡泽欣然应允:“母亲考虑周到,正该如此。蔡公乃当世大儒,昭姬妹妹雅擅音律,若能请得,蓬荜生辉。明日我便亲去送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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