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我等离开后便要前去韶州,恐会有性命危险,司空前辈,卜师弟跟着我们并非什么好的选择。”
温养浩看着躲在司空怀里的孩童,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
换做平时,以剑阁和天机阁的关系,他自然愿意带着卜天机游历。
可现在剑阁前程未卜,他又奉师伯的命令要去抵御妖族的进攻,如何能带上一个尚不知江湖险恶的孩童?
但司空怀即将归衍,留雉童一人在此他又放心不下,只得强挤出一抹笑容:
“司空前辈,不如这样,我和云升带他下山,看是否有好心人暂且收留师弟一些时日,待妖族退兵之后,再将他带到剑阁去如何?”
这是不得已中的方法,如今的中州虽然乱,但诸侯心怀忌惮,还不敢大张旗鼓的展开争夺。许多人家收留孩童并不会引来什么麻烦。
哪知司空怀只摇头不作答,而是看向怀里的卜天机:“天机,你意下如何?”
一直表现怯懦的卜天机羞涩涩的抬起头,先是看了眼自己师父,又紧张的看了眼温养浩,低声道:
“我......大哥哥,我愿意跟你走,不过我要跟着你们一起走!”
“什么?”
温养浩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他本想拒绝让卜天机按自己原来的计划行事,可当看到雉童怯弱且又坚定的眼神时,竟鬼使神差的答应了下来。
他身后的姜云升却是深锁眉头,暗叫不妙。
以他和温养浩的实力,路上还尚且能护住卜天机,可若是到了海瀚关,无论是他还是温养浩都没有活下来的把握。
那是人族与妖族之间的战争,主力是兵家之人,不是任何低阶修士所能起到影响的战斗!
带着一个孩童前去妖族冲击的边关,无疑是找死。
姜云升正想上前阻止,却听到一旁的老人说道:
“不用忙着拒绝,这孩子既是老夫的弟子也是天机阁这一代的传人,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司空怀都如此说了,姜云升也无法再拒绝,只是小声嘀咕了一句:“麻烦!”
对他这种无牵无挂的捉刀人来说,最怕麻烦的事情,眼前这个名为卜天机的孩子,身份若是叫外人知晓了,势必会招来很多麻烦。
姜云升没注意到,他身上本属于少年的凌冽豪放之气正在离他而去。
哪怕梁帝替他恢复了‘星宫’,他也无了当初下山时想与天下群雄争锋的锐气,反而想找个地方恢复修为,徐徐图报仇之事。
在修行中,不论是武夫又或者是修士,争的便是那一口气。
可吞日月山河的心气!
这也是为什么他明明只差临门一脚便可突破至二品武夫,却迟迟不得入的原因。
只是当局者迷,姜云升还意识不到这一点,小人物的身份将他昔日的眼界全部束缚住,他只想远离那些不必要的麻烦,却忽略了心性。
司空怀倒是察觉到了什么,可他的时间不多了,也未细想。
在看到自己小弟子有了着落之后,便迫不及待的送客了。
“既然如此,这孩子便交给你们剑阁了,好走不送。”
话音未落,司空怀便一挥衣袖将三人驱逐出了这方小天地中。
他紧闭双眼,双手盘膝而坐,似静待死亡来临般。
忽然间,他又睁开了双眼,对着四周呵斥道:
“阁下,躲在暗处看了这么久,连招呼都不打就想离去么?若是叫外面的儒生知晓了,你可就无脸见人了。”
四周无声,只有秋风呼呼从司空怀的耳边掠过,仿佛只是他的错觉一般。
他也不急,仍是说道:“莫非还要老夫指出你的方位?”
“哈哈哈,天机阁主果然名不虚传,将死之人还能察觉到我的存在,普天之下独你一份!”
司空怀步步紧逼的话语终于等来了回应,在乾六方位,一团黑雾缭然升起,一全身笼罩在黑袍里的人影缓缓浮现。
被人看穿后,他也不避,而是大步朝着司空怀走来,在他面前蹲下:
“我很好奇,你究竟从死卦中看到了什么,竟能让你的大天衍之术失效,成了这般模样。”
“天机不可泄露,阁下若是想知晓,便自己去看。”司空怀淡淡回应。
“我若是有这份能力,还需躲在暗处观察?司空怀,你不会是徒有虚名,故弄玄虚吧?”
黑袍人藏在袍子下的脸都快贴近司空怀了,只是脸上依旧被雾气缭绕,看不到真容。
“郝连惠兰,你是欺老夫将死,拿你毫无办法么?”
黑袍中的雾气闪烁了下,整张脸快速离开司空怀的身边,黑袍人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终于卸下了兜帽,露出了真容。
这是一位腰部佝偻,肤色白皙的老妪,她的鼻梁高挺,长着一双褐色的瞳孔,看起来并不是中州人。
“你是怎么识破老身身份的?”郝连惠兰低沉的开口,声音不再似先前那般沙哑让人难辨雌雄。
“想不到,国公竟也有失策的一天,让你混进我中州地界了。”
司空怀叹了口气,扬首看着空中,只是眼里却多了丝唏嘘,似在追忆往事。
“你我二人斗了一辈子,从未赢过我,如今看老夫大限将至,要祸乱我大梁不成?”
“哼,祸乱你大梁的可不是老身!”听到司空怀往事重提,郝连惠兰老脸瞬间阴沉了下来,冷若寒霜:“司空怀,你这么能算不妨算算,是谁知会老身奉天将乱?又是谁知会老身萧衍离开北地?这都是你口中的梁人呐!”
司空怀摇头不言,只是叹惜声中多了份惆怅。
见到他这般模样,郝连惠兰仿佛是找到了什么致胜法宝,乘胜追击道:
“那你不妨再猜猜,老身如今与何人合作,而你的大弟子如今又投靠了谁的门下?司空怀,想不到吧,临死之时,老身终究是赢了你一次!看着你含辛茹苦培养出来的弟子拜入他人门下,是何感觉?老身怕是体会不到了!”
面对郝连惠兰咄咄逼人的语气,司空怀无奈的闭上了双眼,只是身子却以轻微的姿势颤抖了下。可他面上仍是没有表情:“天机自有定数......”
“哼,老家伙,临死前嘴还这么硬,真是可悲。看到你这般模样,老身都没有送你一程的欲望了!”
郝连惠兰讥讽了句,再不作停留,瞬间消失在这方天地中。
秋风无言,只将司空怀的鬓丝轻轻挽起。
雁波声里,依稀能听到模糊到快要消失不见的呢喃声:天机自有定数,自有定数......
随着日暮西沉,这模糊的呢喃声也随着雁群南去渐微渐弱,直至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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