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谏还站在阵心，青霄剑插在地面未拔。光纹在他脚下微微跳动，像心跳一样稳定。议事厅的地板裂开的六角形纹路还在泛着蓝红金三色光，但比刚才暗了些。
凤昭的手掌仍贴在东南角的地脉图上，掌心残留的凤焰缓缓渗入岩层。她没抬头，声音很冷：“传令兵回来了。”
门被推开，传令兵喘着气走进来，单膝跪地：“北岭哨站……无人接令。属下沿路搜寻，在山口发现这东西。”
他递上一块布条，猩红底子，绣着半朵并蒂莲。
凤昭接过，指尖一紧。这是她给含秋的信物，只有执行秘密任务时才会佩戴。
“她遇袭了。”萧云谏说。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铃铛声。
轻，脆，一声接一声。
所有人抬头。
一个女子踏雪而入，鹅黄襦裙沾满冰碴，湖蓝披帛破了一角，发间的翡翠铃铛随着步伐轻响。她肩上扛着箜篌，手指冻得发白，却稳稳扶着琴身。
是含秋。
她走到厅中，放下箜篌，从怀里取出一枚骨片，放在桌上。
“我在封印遗址挖到的。”她说，“上面有字。”
剑宗秘使皱眉：“我们不信传说。”
“那你就继续等着星砸下来。”含秋冷笑，“我昨晚在北岭听见了《寂灭天音》的回响。不是幻觉，是阵法在召唤守卷人。”
药王谷秘使看向萧云谏：“你怎么看？”
萧云谏没答，而是抽出青霄剑，剑尖轻点骨片。一道剑气注入，符文突然亮起，空中浮现出一行残字：
“血脉承寂灭之音，唯此可启终章。”
他眼神一沉。
心猿听潮录昨夜那句“音断非无声”再次浮现脑海。原来不是指人，是指血。
“这不是线索。”他说，“这是钥匙。”
凤昭站起身，走到含秋面前：“你确定能补全音律？”
含秋点头：“我在北岭被困三天，靠啃雪撑过来。那地方有股力量拉扯我的神识，让我一遍遍听那段旋律。现在闭眼，我能背出来。”
她坐下，十指搭上琴弦。
第一声响起时，整个议事厅震动了一下。
不是来自地面，是来自空气。音波撞上天花板，炸出一圈涟漪，七道符文凭空出现，与桌上残谱完美拼接。
天音阁秘使猛地站起来：“这……这是失传的第三段！”
“不止。”萧云谏快速取出玉简，将符文录入阵图系统，“这段音律里藏着坐标。它指向地底深处，一处未标记的节点。”
“什么节点？”剑宗秘使问。
“可能是阵眼核心。”他说，“也可能是个陷阱。”
“总得试。”凤昭打断，“时间不够了。”
她抬手，凤焰再次燃起，这次直接打入地面。火焰顺着三派能量通道蔓延，最终停在新出现的符文位置。
光纹亮了一瞬，随即熄灭。
“差一点。”她说。
“不是差一点。”萧云谏盯着玉简，“是缺媒介。音律已全，但没人能激活最后一重封印。必须找到‘守卷家族’的后人，用他们的血去碰这骨片。”
“那就找。”凤昭转身下令，“赤焰！”
门口人影一闪，赤焰窜进来，狼牙项链晃荡。
“带五名斥候，沿北岭古道搜寻所有村落。重点查三代以上居于此地的家族，尤其是家中有人天生五音不全却能通音律的。”
“是！”赤焰接过骨片，转身就跑。
厅内安静下来。
三派秘使互看一眼，终于开口。
剑宗代表先说话：“我们愿意交出全部阵图资料，但要求保留对主阵眼的控制权。”
“不行。”药王谷秘使立刻反对，“若你们独掌阵心，万一临阵倒戈，我们毫无反抗之力。”
“那你说怎么办？”剑宗怒道。
“结心契。”萧云谏突然说。
三人看向他。
“三方立誓，以心神为引，若有背盟者，灵台自毁。这不是信任谁，是逼大家只能一条路走到底。”
“我同意。”凤昭立刻接话。
她抬起右手，凤焰缠绕指尖：“我凤昭在此立誓，若违今日之约，北境寸土不守，我必死于非命。”
火焰落下，在地面上烧出一个印记。
含秋也举手，割破手指，血滴在骨片上：“我含秋立誓，若藏私或背叛，终生不得再触箜篌。”
血光一闪，骨片共鸣。
剑宗秘使咬牙：“我们也立誓。但有个条件——萧云谏必须亲自主持阵法启动，不得假手他人。”
“可以。”萧云谏点头，“但我也有条件。”
“你说。”
“一旦发现夜枭踪迹，所有资源优先围剿。此人不死，阵成亦无用。”
“成交。”
三方落印，契约成立。
萧云谏走到中央，重新插入青霄剑。
“现在分配任务。”他说，“剑宗负责重绘六十四处阵眼，确保能量传导无阻。三日内必须完成第一轮校准。”
“没问题。”剑宗秘使点头。
“药王谷集中炼制‘焚魂引’主药，七日内至少产出三炉成品。材料短缺我来协调。”
药王谷秘使皱眉：“这药极耗本源，炼一次伤三代根基。”
“我知道。”萧云谏看着她，“但你不炼，明天可能连根都没了。”
对方沉默片刻，点头。
“天音阁由含秋带队，每日寅时与子时进行音波校准，唤醒地底古音节点。注意隐蔽，别让夜枭察觉频率规律。”
“明白。”含秋抚摸箜篌，“我已经调好了第一组音序。”
凤昭补充：“设立三时辰通报制，每三小时汇报一次进展。异常即报。赤焰小队在外围警戒，防止干扰。”
“还有。”萧云谏环视众人，“从现在起，所有人不得单独行动。出入议事厅需两人同行，信息传递必须加密。”
“你防谁？”剑宗秘使问。
“防我自己。”他说，“也防那个可能已经混进来的九幽教徒。”
厅内一片寂静。
这时，地面又震了一下。
不大，但所有人都感觉到了。
凤昭回头看向地脉图。
原本稳定的几条线，正在轻微颤动。
“裂隙扩大了。”她说，“比上次快。”
萧云谏低头看剑。
剑柄上的新划痕更深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刮过。
他伸手摸了摸，抬头看向含秋：“你带回的不只是音律。”
“嗯？”她抬头。
“你还带回了一个问题。”他说，“你在北岭看到什么了？”
含秋手指一顿。
她慢慢抬起头，眼神有点恍惚：“我看见……一座城。”
“什么城？”
“埋在地下的。全是石头房子，街道整齐。最中间有座高台，台上立着一把剑。”
“什么样的剑？”
她闭眼回想：“黑色的，剑身有裂纹。但奇怪的是……它在呼吸。”
萧云谏瞳孔一缩。
心猿听潮录突然浮现新提示：
“剑醒则劫至，血祭方能止。”
他睁开眼，声音低沉：“通知所有人，加快进度。”
“我们必须在下一颗星落地前，让阵完全成型。”
凤昭回到东南角，掌心再次贴地。
含秋盘膝坐下，开始调试箜篌弦线。
三派秘使各自离开，留下弟子驻守。
议事厅内，光纹微微闪烁。
天际那颗星还在缓慢下坠。
含秋的指尖轻轻拨动一根琴弦。
嗡——
整座大厅猛然一震。
地下的某处，传来一声闷响。
像是一把剑，轻轻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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