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雀小心翼翼地端着那碗几乎能照见人影的稀薄米粥,走到床边。粥还冒着些许热气,里面零星飘着几粒肉眼可数的米粒,清澈得让人怀疑厨子是不是对“粥”这个概念有什么误解。
(……这确定是粥,不是淘米水plus版?(;一_一) 原主这日子过得也太惨了点吧!病人就吃这个?营养跟得上才怪!)
苏轻语内心疯狂吐槽,但面上依旧维持着那副虚弱茫然、我见犹怜的模样。她由着云雀用小勺一口一口地喂她。粥没什么味道,温度倒是刚好。
(唉,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想我昨天……呃,可能是上辈子?还在为了一杯不加糖的拿铁跟同事争论,今天就对着这清汤寡水怀念社会主义现代化的美好生活了。(′;w;`))
她一边机械地吞咽着,一边用眼角余光打量刚才进来的那个嬷嬷。这嬷嬷穿着一身藏青色的比甲,料子比云雀的好上不少,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插着一根银簪子,脸上挂着那种标准的、仿佛用尺子量过的“客气”笑容,眼神却像探照灯一样在她身上扫来扫去。
(确认过眼神,是职场老油条……不对,是宅斗老资格选手。这打量货物的眼神,啧啧。)
“表小姐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王嬷嬷(从云雀小声的提示中,苏轻语知道了她的姓氏)双手交叠放在身前,语气带着一种浮于表面的庆幸,“您这一病可真是凶险,太太担心得不得了,日日吃斋念佛,就盼着您能逢凶化吉呢!”
(日日吃斋念佛?是盼着我早点挂掉好省下口粮吧?(﹁﹁))
苏轻语垂下眼睫,掩住眸底一闪而过的讥诮,声音细弱蚊蝇,还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沙哑:“劳烦……舅母挂心了。也辛苦嬷嬷……跑这一趟。”
(演技派!绝对的演技派!苏轻语啊苏轻语,没想到你还有这天赋!以后要是混不下去了,可以去天桥底下说书?)
王嬷嬷对苏轻语这“懂事”的态度似乎很满意,脸上的笑容真切了那么一丢丢:“表小姐客气了。太太说了,您既然醒了,就好好将养着。这屋里缺什么短什么,或是丫头们伺候得不周到,您尽管跟我说。”
(缺什么短什么?缺肉!缺蛋奶!缺维生素AbcdE!这屋里除了四面墙和几件破家具,还有什么是不缺的?(╯‵□′)╯︵┻━┻)
内心弹幕疯狂刷屏,苏轻语面上却只是微微颔首,露出一个感激又带着点怯意的笑:“多谢舅母,多谢嬷嬷。眼下……暂且还好。”
王嬷嬷又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场面话,什么“好好休息”、“放宽心”之类的,最后像是完成了一项任务,施施然地走了。她一离开,房间里那无形的压力顿时消散了不少。
云雀对着门帘的方向悄悄撇了撇嘴,然后转回头,忧心忡忡地看着苏轻语:“小姐,您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连王嬷嬷……还有太太……”
苏轻语叹了口气,揉了揉依旧有些发胀的额角,决定将“失忆”进行到底。
“云雀,”她拉住小丫鬟的手,眼神带着恰到好处的迷茫和依赖,“我脑子里……乱糟糟的。好多事情都像蒙着一层雾,看不真切。只隐约记得……爹爹和娘亲的样子很模糊……还有,落水的时候,好冷……”
她适时地瑟缩了一下,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
(完美!既解释了“失忆”,又点出了落水这个关键事件,还能激发云雀的保护欲和倾诉欲!奥斯卡欠我一座小金人!(′▽`??))
果然,云雀一听,眼圈又红了。她紧紧回握住苏轻语的手,像是要给她力量:“小姐别怕!都过去了!您想知道什么,奴婢都告诉您!一点一点告诉您!”
接下来的时间,苏轻语就半靠在床头,扮演着一个失忆无助的少女,引导着云雀将她所知的一切,如同拼图一般,慢慢填充进她对这个世界、对这个身份的认知里。
云雀的话语带着强烈的主观色彩,时而愤愤不平,时而小心翼翼,但信息量巨大。
苏轻语的父亲,苏翰林,是个清流文人,颇有才名,但不擅钻营,所以在翰林院待了多年也没能更进一步。几年前因病去世,留下的家产本就不算丰厚。
母亲王氏,性格软糯得像团棉花,撑不起门户。族中有些远亲觊觎他们家那点薄产,母亲无力抗衡,日子渐渐艰难。最终,在王氏娘家哥哥(也就是现在这位周舅母的丈夫)的“劝说”下,变卖了祖宅田产,带着原主和云雀等少数几个忠仆来到京城“投亲”。
(典型的孤儿寡母被吃绝户剧本!(╬ ̄皿 ̄))
这位周舅父,据说是做点小生意的,具体做什么云雀也不清楚,只知道他常年在外。家里真正做主的是这位周舅母。周氏出身商贾之家,精明算计,锱铢必较。对于他们这对“打秋风”的亲戚,表面客气,内里极其不耐烦。给的住处是最偏僻简陋的小院,份例用度能克扣就克扣,身边的仆役也只剩下云雀一个忠心耿耿的,其他要么被周氏调走,要么自己另寻高枝去了。
原主性子敏感柔弱,在周家过得小心翼翼,看人脸色,受了委屈也不敢说,只会偷偷躲起来哭。
(唉,原主这小白花性格,在这种环境下,不被欺负才怪。)
至于落水……
“那天,小姐您说心里闷,想去后花园池塘边走走。”云雀回忆着,脸上带着后怕,“奴婢本来要跟着的,您说想一个人静静……后来就听到有人喊‘表小姐落水了!’……奴婢跑过去的时候,您已经被婆子捞上来了,浑身湿透,脸色白得像纸……”
(一个人静静?后花园?失足?这要素齐全得让我不得不怀疑啊!(¬?¬) ?)
苏轻语蹙起眉头,努力在脑海中搜寻,却只捕捉到一些混乱的碎片——晃动的光影,摇曳的水草,冰冷的包裹感,还有……一抹快速消失在月亮门后的、模糊的裙角?
(裙角?!有人?!)
她心中一凛,但面上不动声色,没有将这个不确定的发现告诉云雀。小丫头已经够害怕了,不能再吓她。
“那……我落水前后,可有什么特别的人去过花园?或者,府里最近……可有什么特别的事?”苏轻语试探着问。
云雀歪着头想了想,茫然地摇摇头:“那几天府里挺平静的。就是……就是舅太太的娘家侄儿,王富贵表少爷,前几日来过府里,还……还问起过小姐您。”说到王富贵,云雀的小脸上明显闪过一丝厌恶。
(王富贵?这名字……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好人啊!(⊙x⊙;))
“他……问我什么?”
“就问小姐您在不在,身体好不好什么的……”云雀压低声音,“小姐,您以后可得离那位表少爷远点儿!他不是什么好人!看人的眼神……黏糊糊的,恶心死了!”
(懂了!潜在骚扰者+1。生存环境恶劣程度+1。)
通过云雀的叙述,苏轻语对周府的人员结构也有了初步了解。除了周舅母和王嬷嬷这对“黄金搭档”,还有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周舅父,以及他们那个宝贝儿子,据说在城外某个书院读书,不常回家。再就是一些仆役,以及那位需要重点警惕的表少爷王富贵。
(人际关系简单,但恶心程度不低。总结:狼窝无疑。)
说完这些,云雀看着苏轻语依旧苍白的脸色,心疼地说:“小姐,您刚醒,别说太多话了,再歇歇吧。奴婢去把药端来,大夫说了,醒了就得喝药。”
(药?!古代的中药……听起来就很苦的样子!(;′д`)ゞ)
苏轻语内心是拒绝的,但为了尽快恢复体力,也只能点头。
云雀出去后,房间里再次剩下苏轻语一人。她没有立刻躺下,而是慢慢走到窗边,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支摘窗。
窗外是一个小小的、略显荒芜的庭院,墙角长着杂草,几株半死不活的花木在春日的微风里耷拉着脑袋。再远处,是更高一些的院墙,挡住了视线。
(这就是我未来要生存的地方啊……)
阳光暖暖地照在她脸上,带着清新的草木气息,驱散了些许屋内的霉味。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这真实的、属于另一个时代的空气。
(苏轻语,二十六岁,女博士,专业方向……呃,在这个时代恐怕是毫无用武之地了。现在的身份,十五岁,没落官家小姐,寄人篱下,身无分文,还可能有人身危险。)
(开局就是地狱难度啊!(′;w;`))
但是……
她看着窗外那方小小的天空,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既然来了,就没有回头路了。实验室是回不去了,论文是没法写了,但日子总得过下去!)
(原主性子软,我可不是吃素的!好歹也是经历过高考、考研、读博、申请基金层层厮杀出来的新时代独立女性!还能被这点困难吓倒?)
(不就是宅斗吗?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甄嬛传》《知否》可不是白看的!理论知识储备充足!)
(当务之急:第一,养好身体,这是革命的本钱!第二,继续伪装失忆,降低周氏母子的戒心。第三,摸清周府和京城的具体情况,寻找突破口。第四,也是最重要的——搞钱!经济独立才是人格独立的基础!)
(对!搞钱!必须搞钱!指望周舅母良心发现?不如指望母猪上树!)
一个初步的生存计划在苏轻语脑中渐渐成形。虽然前路漫漫,迷雾重重,但至少,她不再是刚醒来时那个完全懵懂无助的状态了。
她握了握拳,感受着这具身体传来的微弱力量。
(活下去,然后,活得更好!)
云雀端着那碗黑乎乎、散发着浓郁苦味的药汁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自家小姐站在窗边的身影。阳光勾勒着她单薄的侧影,明明看起来还是那么柔弱,但那双注视着窗外的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仿佛有什么东西,和以前不一样了。
“小姐,药来了。”云雀轻声唤道。
苏轻语回过头,脸上已经恢复了那种带着点茫然的虚弱。她看着那碗药,视死如归地闭了闭眼。
(喝!为了活下去!干了这碗苦水!(〃>_<;〃))
她接过药碗,屏住呼吸,一口气将那碗堪比生化武器的药汁灌了下去。苦涩的味道瞬间弥漫整个口腔,让她差点直接吐出来。
(啊啊啊!好苦!比导师泡的浓茶还要苦一百倍!)
云雀赶紧递上一颗蜜饯,苏轻语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甜味稍稍冲淡了苦涩,但那股味道依旧顽固地盘踞在舌根。
(不行!必须想办法改善生活!至少……得让这药不那么难喝,或者……弄点好吃的!)
属于苏轻语的古代生存挑战,从一碗苦药和一颗蜜饯开始,正式进入了实操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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