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还未停歇，秦婉已如一阵狂风般冲了进来。
她一脚踢开挡在门口的拖鞋，动作粗暴得几乎将鞋身踹飞，手中的平板被她狠狠甩在茶几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屏幕朝上，那份伪造的审计报告清晰地亮着，白光映照出她扭曲的面容。
林玄刚直起身，鞋柜的门还半开着，露出里面凌乱却整齐摆放的旧皮鞋。
他没有拦她，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站在原地，目光沉静如深潭，看着她一步步逼近。
秦婉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颤抖的手指直指平板：“你是不是觉得，拿走这些数据就能报复我？五年来我让你吃穿不愁，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林玄缓缓弯下腰，动作轻缓得仿佛怕惊扰了空气。
他拾起那双被踢歪的拖鞋，仔细摆正，鞋尖对齐地板缝隙，然后轻轻合上了鞋柜的门。
他站直身体，声音低而平稳：“我没有做过。”
“那你解释一下！”秦婉的声音陡然拔高，像刀锋划破寂静，
“为什么登录Id是你？为什么时间刚好是昨晚？你以为我是傻子吗？系统日志都写得明明白白！”
林玄看着她，眼神平静得近乎透明。
“如果你相信系统，那我不再多言。但你要知道，真正伤害你的那个人，正在你身后推你往前走。”
秦婉一怔，瞳孔微缩，随即冷笑出声，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到现在你还想倒打一耙？江辰为什么要害你？”
林玄没再开口。
他转身，脚步沉稳地往卧室走去，背影挺直如松，仿佛承载着千钧重压也不曾弯曲。
“你给我站住！”秦婉猛地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林玄停下脚步，背对着她，肩线笔直如刃。
“你根本没心！你就是个冷血的人，为了利益连婚姻都能践踏！”秦婉的声音开始发抖，眼底泛起红意，
“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多难？公司上下都在问这件事，董事会已经开始质疑我的管理能力！而你呢？你连一句解释都不给？”
秦婉站在原地，手指深深掐进掌心，指甲几乎嵌入血肉。
她本以为会看到林玄慌乱失措，会看到他跪地求饶，哪怕只是辩解几句也好。
可他根本没有。
他的平静像一把冰冷的刀，无声无息地割碎了她所有的愤怒与委屈。
“你走啊。”她忽然笑了，笑声干涩而凄厉，
“你现在就可以走。反正离婚手续也快办完了，你不是一直等着这一天吗？”
林玄在卧室门口顿了一下，侧脸轮廓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格外冷峻。
“我不是等这一天。”他说，声音低得像风中的呢喃，“我是等你清醒的那一天。但现在看来，你不会醒。”
他走进去，轻轻带上了门，那一声“咔嗒”轻得几乎听不见，却重重砸在她心上。
屋外只剩下秦婉一个人。
茶几上的平板屏幕渐渐变暗，最后彻底黑了下去，像一口沉默的井。
她没有去碰它，也没有坐下，只是僵立着，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她听见屋里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像是箱子拉链被缓缓拉上，又像是什么东西从手里滑落，坠入无边的寂静。
她张了张嘴，想喊他的名字，喉咙却像被砂纸磨过，发不出任何声音。
五年前他们结婚那天，阳光正好，宾客满堂。
林玄什么都没要，只提了一个要求——让她父亲好好经营公司，别让员工失业。
那时候她不懂，只觉得他窝囊，连彩礼都不要的男人，能有什么出息？
后来她才知道，那个项目救了秦氏集团于倾覆边缘。
可她从来没当面说过谢谢。
现在她站在这里，拿着一份别人递来的“证据”，把他过去所有的付出全都踩进泥里，碾成尘埃。
她突然觉得冷，寒意从脚底蔓延至脊椎，仿佛置身冰窖。
窗外开始下雨，雨点噼啪砸在玻璃上，像无数细小的控诉。
屋里很安静，安静得让她耳朵发胀，心跳声在胸腔里回荡如鼓。
她终于抬脚，一步一步走向卧室门前。
手伸出去，指尖触到冰凉的门板，却又猛地缩回。
她不知道自己想听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就在这时，门缝里传出一句话，低沉而清晰。
“你记得去年冬天，财务总监住院那天吗？是你公司资金链断裂的前夜。
那天晚上十点，有人远程修复了核心系统漏洞。
登录Ip是海外服务器，操作者用了加密通道。
你查不到是谁，因为那个人不想留痕迹。”
秦婉僵住了，呼吸骤然停滞。
她当然记得。那天她还在陪江辰吃饭，接到电话说系统恢复了，还以为是技术部连夜抢修，还夸了几句“效率不错”。
“那个人是我。”林玄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平静中藏着难以言喻的疲惫，
“我帮你挡了三次危机，一次没露脸。我不是怕你知道，我是怕你不信。”
屋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雨声在窗外喧嚣。
秦婉靠在门框上，手指慢慢滑下来，指尖冰凉。
她想起这几天江辰的表现——太急了，急着接手项目，急着在她面前表现，急着让她赶走林玄。
她忽然意识到，林玄刚才说的“真正伤害你的那个人”，不是在诬陷，而是在提醒。
可她已经做了选择。
她转身，脚步踉跄地走向门口。
手搭上门把时，她听见卧室里传来一声叹息。
很轻，却像锤子砸在心上，震得她指尖发麻。
她拉开门，走出去，用力摔上了身后的门，那一声巨响撕裂了雨夜的宁静。
屋内，林玄坐在床沿，面前是合好的行李箱，边角磨损，却收拾得一丝不苟。
他低头看着箱子，很久没有动，仿佛在与一段岁月告别。
窗外雨越下越大，雨幕如织，模糊了城市的灯火。
他站起身，走到书桌前，打开抽屉，拿出一张纸。纸上写着几个字：倒计时1天。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拿起笔，在后面划了一道，墨迹缓慢延展，像时间本身在流淌。
纸角被风吹起，轻轻翻动，如同命运的低语。
他没有再去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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