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坐在办公桌前，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来回滑动，动作轻巧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她刚挂断一通电话，指腹在通话记录上停留不到一秒，便毫不犹豫地点下删除。
屏幕倏然暗去的刹那，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叩响。
“进来。”她的声音平静如水，听不出情绪。
门开了，一个身穿灰色风衣的男人缓步走入，肩头还沾着夜里的微湿。
他将帽子摘下，轻轻搁在墙角的椅子上，没有寒暄，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从随身的皮包里取出一台平板电脑，放在她面前的桌面上。
手指快速输入密码后，他将设备朝她推近。
“我查了苏瑶的公开信息。”他语气低沉，像压着一层薄雾，
“名字、年龄、籍贯都有登记，但十八岁之后的所有资料全都中断了。
高中毕业之后，没有任何入学或留学记录，仿佛人间蒸发。”
秦婉的目光牢牢锁在屏幕上，眉心微微蹙起：“人不可能凭空消失三年。”
“正常人不会。”男人点头，眼神凝重，
“但她不是普通人能操作的级别。
我试过地方户籍系统，刚输入身份证号，页面立刻跳转到权限拒绝界面——那种提示，通常只有对接国安系统的单位才会弹出。”
秦婉抬眼，目光如刃：“你是说，有人把她所有信息封死了？”
“不止是封。”男人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贴着空气渗出，
“是深度清洗。社交账号全部注销，连早期微博、贴吧的发言痕迹都被彻底抹除。
这种级别的清理，背后一定有专业团队支持，技术手段非常规。”
秦婉沉默片刻，指尖轻轻敲击桌面，节奏沉稳。
她缓缓拉开抽屉，取出一只黑色信封，边缘整齐，质地厚重。
她将它放在桌上，轻轻一推，滑向对方。
“五十万，现金。”她语调未变，字字清晰，“先付一半。三天内，我要看到第一份报告。”
男人没有打开信封查验，只是扫了一眼，便利落地收进内侧衣袋。
“我可以继续查。”他说，语气略显迟疑，
“但有个条件。
如果发现对方启用了反侦测机制，我必须立刻终止。
否则不只是任务失败，还可能牵连到你。”
“我不怕牵连。”秦婉的声音依旧冷静，像冬日湖面结冰时的裂响，
“我要的是她的软肋。有没有感情史？有没有欠债未还？有没有与人结怨？只要是能让她倒下的突破口，都要挖出来。”
男人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这类调查已经触碰法律边缘。
尤其是医疗记录、心理档案这些，一旦调取就是非法入侵，风险极高。”
“那就用你不走系统的方式。”秦婉打断他，语气不容置喙，
“地下渠道也好，私人关系也罢，我不问过程。我只要结果。”
男人不再多言，站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秦婉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脚步顿住。
“以后联系不要用电话，也不要发加密消息。”她望着窗外渐深的夜色，语气笃定，
“我会让助理在固定时间、固定地点放置U盘，你去取就行。”
“为什么这么谨慎？”男人回头，目光中透出不解。
“因为林玄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人了。”她说，声音轻得近乎呢喃，“他现在能调动的资源，远超你的想象。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在查什么。”
男人沉默片刻，终于点头，转身离去。
门关上的瞬间，秦婉立即起身，走向角落的保险柜。
她熟练地输入六位密码，金属门无声滑开。
取出一枚银灰色U盘后，她回到座位，插入电脑，新建一个文件夹，命名为：目标-b_01。
随后，她将平板传来的初步资料一一拖入其中——包括一张模糊的街拍照片：
苏瑶站在一家咖啡店门口，穿着米色长风衣，低头看着手机，神情淡漠，背影清瘦。
秦婉右键点击照片，重命名：待验证_身份疑点。
做完这一切，她拔下U盘，重新锁进保险柜，坐回椅中，呼吸平稳，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日常琐事。
两小时后，手机轻微震动了一下。一条匿名消息悄然弹出：
【初步扫描完成。目标通讯设备使用军用级加密协议，基站信号多次跳转境外中继站。建议停止深挖，风险不可控。】
秦婉盯着这行字，良久未动。
屏幕的冷光映在她脸上，勾勒出一道锋利的轮廓。她没有回复，而是拨通助理电话，声音镇定如初。
“明天中午十二点。”她说，“带一个棕色纸袋去老城区‘晨光咖啡’，放在靠窗第二张桌子下面。袋子里是新的U盘和指令。你放下就走，别停留。”
“要不要确认一下对方会不会去？”助理小心翼翼地问。
“他会去。”秦婉淡淡道，“五十万不是小数目。只要钱到位，没人能忍住不动。”
电话挂断，她站起身，踱步至窗边。
远处，林氏大厦灯火通明，玻璃幕墙倒映着城市霓虹，顶层会议室依旧亮着灯。
她知道，林玄今晚一定会加班，为下周的董事会做最后准备。
而他身边的人，一定是苏瑶。
她收回视线，眸光微沉，重新落座。
打开笔记本，在“行动计划”下方，她写下新的一条：
获取人际网络突破口：重点排查高中同学、大学室友、前任恋人。
笔尖划过纸面，发出细微沙响。
写完，她合上本子，打开邮箱，逐条清空所有与私家侦探相关的邮件记录。
随后关闭电脑，将当天使用的三台设备全部重启。
她不想留下任何数字足迹。
夜越来越深，整层办公楼只剩下她一人，安静得如同沉入海底。
又过了四十分钟，手机再次震动。
这次是一张图片消息。
截图显示某个数据库查询界面，搜索框里写着“苏瑶+出生地”，结果页赫然标注：【无匹配数据】。
然而在页面底部，一行极小的灰色提示几乎隐没于背景：【该请求已被标记并归档】。
秦婉瞳孔骤然一缩。
她立刻意识到问题所在——这不是普通的查不到，而是系统自动识别了查询行为，并已归档备案。
这意味着，每一次试图触碰苏瑶的信息，都会被某种无形机制察觉、记录、追踪。
她盯着那行小字，足足看了一分钟，指尖不自觉收紧，指甲嵌入掌心。
但她没有停下。
反而拿起笔，在记事本上画了一条横线，干净利落。
左边写：失败者。
右边写：胜利者。
她在左边圈住自己的名字，然后在右边空白处用力写下两个字：必须。
笔尖狠狠刺穿纸张，留下一个细小却清晰的破洞。
她盯着那个洞，忽然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爬升。
这不是她第一次暗中布局，也不是第一次对付女人。可这一次不一样。
以往她调查对手，总能迅速掌握把柄，掌控节奏。
可如今，仅仅查一个人的身份，竟要面对系统级别的预警。
她开始怀疑，苏瑶到底是谁。
但她更清楚，自己不能退。
如果连这点阻力都扛不住，她凭什么赢回林玄？
她重新解锁手机，找到一个未命名的联系人，发送一条新消息：
【变更联络方式。后续情报通过物理媒介传递。明日正午，晨光咖啡。】
发送成功后，她立刻删去聊天窗口，连缓存都手动清除。
手机反扣在桌面，屏幕熄灭，像一口闭合的井。
空调吹着冷风，办公室安静得只剩主机运转的微鸣。
她坐着不动，眼睛一直盯着那片漆黑的屏幕。
一个小时后，手机终于再次响起。
这次是一个十秒的语音片段。
她点开，耳机里传来一个低沉而克制的声音：“收到指令。等待交接。”
她听完，立刻删除文件，连回收站都不留痕迹。
然后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双眼。
脑海里浮现出林玄牵着苏瑶手的画面。
那双手很稳，没有一丝迟疑，也没有半分挣扎。
她猛地睁开眼，看向桌上的日历。
三天后，林氏内部会议。
她必须在那天之前，拿到第一份实质性报告。
否则，她连站在他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她坐直身体，拉开抽屉，取出那张苏瑶的照片。
指尖缓缓划过对方的脸颊，动作轻柔，却像在丈量敌人的轮廓。
下一秒，她抽出文件夹，将照片塞进最底层，重重锁进保险柜。
站起身，她走到墙边，按下监控系统的备份按钮。
所有今日进出记录开始同步上传至私有云，加密层层叠加。
密码只有她知道。
做完这一切，她重新坐下，目光落在黑掉的屏幕上。
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节奏稳定，不疾不徐。
像在等待一场注定要来的风暴，也像在酝酿一场无人知晓的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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