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尼日尔阿尔利特铀矿附近的沙漠部落,林夕的丈夫为治愈矿工集体感染的“流沙症”,听从巫医建议,将她活埋在被称为“噬沙之喉”的流沙坑中献祭。
七日后丈夫症状消退,但林夕被挖出时全身覆盖干燥沙壳,宛如沙雕。
部落长老说这是沙灵选择了新容器,需用亲人血液混合圣泉淤泥涂抹全身才能保持人形。
丈夫每夜割腕取血为她擦拭,却发现自己伤口流出的血液中夹杂金色沙粒。
林夕在沙壳内发现部落祖先实为用活人献祭平息矿难的巫师,所谓流沙症是铀矿辐射与怨念的混合诅咒。
当丈夫流尽最后一滴带沙之血时,他整个人崩塌为一滩金沙,而林夕的沙壳腹部传来了细微的胎动般震颤。
尼日尔,阿尔利特矿区边缘。无尽的黄沙在烈日下蒸腾,热浪扭曲着地平线。林夕的丈夫陈瀚,是援建铀矿的中国工程师,此刻却躺在简陋的医疗帐篷里,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灰白色,干燥起屑,最恐怖的是,他的四肢末端,手指和脚趾的皮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干涸,轻轻一碰,便化为细细的沙粒簌簌落下——这是席卷矿区的怪病“流沙症”的终末阶段。患者从肢端开始“沙化”,最终全身崩解为一堆人形沙丘,无药可救。已有十几名矿工和两名工程师这样死去。
帐篷外,当地的部落长老伊德里萨,一个裹着褪色蓝袍、眼窝深陷如沙漠旱井的老人,正用枯柴般的手指拨弄着一串古老的骨质念珠,对矿方代表和林夕嘶哑低语:“……不是病,是‘伊勒格’(沙之灵)的怒火。你们挖开了它的食道,惊扰了沉睡。它渴了,要喝‘鲜润的生命之水’才能平息。”
“什么是‘鲜润的生命之水’?”林夕声音干涩,紧紧握着陈瀚已经沙化到手腕的手。
伊德里萨浑浊的眼珠转向林夕,目光在她因为焦虑而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又滑向她尚且饱满的胸脯和小腹。“最纯净的、尚未被烈日和风沙吸干的生命之源……最好,是怀着新生命的母亲。”他顿了顿,“月圆之夜,将她埋入‘提米亚’(噬沙之喉)——沙漠深处会流动的沙坑,埋至胸口,让沙灵啜饮她生命的湿气七日。若沙灵满意,便会收回惩罚。”
活埋?用孕妇献祭?矿方代表连连摇头,这太野蛮了。但林夕看着陈瀚日益沙化的手臂,感受着他生命从指缝间溜走的绝望,一个疯狂而冰冷的念头攫住了她。她怀孕了,刚满三个月,还没告诉陈瀚。这是他们盼了多年的孩子。
“我来。”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平静得可怕。“把我埋进去。”
陈瀚在昏沉中似乎有所感应,手指微弱地动了一下,沙粒又多掉落几颗。
月圆之夜,沙漠冷得彻骨。伊德里萨和几个蒙面的部落男子将林夕带到一片看起来与周围别无二致的沙地。伊德里萨念念有词,用一根骨杖在某处画了个圈。沙地中央突然开始缓慢下陷,形成一个漩涡——这就是“噬沙之喉”。他们剥去林夕的外衣,只留单薄内衣,将她立着放入漩涡中心。冰冷的流沙迅速淹没了她的脚踝、小腿、大腿、腰腹……直至胸口。沙子紧贴挤压着她的身体,带来恐怖的窒息感和刺骨的寒冷。伊德里萨将一种混合了骆驼奶和古怪草药汁的液体淋在她头顶,然后,所有人退开,留下她独自面对沙漠、圆月和深不可测的流沙。
时间失去了意义。寒冷、干渴、恐惧、流沙缓慢却坚定的吞噬感……林夕在昏沉与清醒间挣扎。她感到腹中的小生命在不安地动弹,这成了她坚持下去的唯一支点。偶尔,她能感到沙层深处传来细微的、无法形容的蠕动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沙下觊觎着她和她体内的生命力。
七日后,她被挖出。身体冰冷僵硬,但还活着。令人惊异的是,陈瀚的“流沙症”真的停止了,沙化部分虽然没有恢复,但也不再蔓延,他虚弱地活了下来。其他轻症患者也纷纷好转。矿方松了口气,将伊德里萨奉若神明。
但林夕变了。她的皮肤异常干燥,即使大量饮水也无济于事,并且开始失去弹性,变得粗糙,轻轻摩擦就会掉下细腻的、灰白色的沙状皮屑。她的头发变得枯黄易断,眼睑和嘴唇周围出现了细密的、如同干旱土地般的龟裂纹。最诡异的是,她不再流汗,也不再产生正常的体液,偶尔从鼻腔或口腔咳出的,是带着血丝的、潮湿的沙粒。
伊德里萨再次被请来。他检查了林夕的状况,脸上没有喜悦,只有更深的忧虑。“沙灵……没有完全满足。它尝到了‘生命之泉’(指林夕和她胎儿的生机),但还想更多地品尝这泉水的‘源头’。它将她标记为‘移动的泉眼’,想要留住她。”他看向刚刚能下床、面色依旧灰败的陈瀚,“你是她生命之水的‘另一源头’。用你的血,混合‘卡诺井’(沙漠中一口传说中的苦咸水井)底的圣泥,涂抹她的全身,尤其是沙化开始的地方。用你的血,告诉沙灵,这泉眼有主,让它暂且忍耐。但记住,必须是至亲的血,每日不能断,直到她……稳定下来。”
用陈瀚的血混合泥浆涂抹全身?陈瀚看着林夕日益“沙化”的身体,眼中充满了愧疚和恐惧,但求生的欲望和对林夕的复杂情感占了上风。他答应了。
从此,每夜都成了一场血腥的仪式。陈瀚用消毒过的刀片,割开自己尚未沙化的手臂皮肤,让温热的鲜血滴入伊德里萨提供的、散发着浓重土腥和咸涩气味的黑灰色泥浆中。然后,他颤抖着,用羽毛蘸着这暗红色的、粘稠的混合物,一点点涂抹在林夕干燥起屑的皮肤上。泥浆接触到皮肤,会发出轻微的“滋滋”声,仿佛干燥的土地在吸水,林夕会感到一阵短暂的、虚假的湿润感,但很快,更深的干渴和从骨髓里透出的寒意会席卷而来。
陈瀚的脸色越来越差,伤口愈合速度变慢,流出的血液颜色也变得暗沉,更可怕的是,林夕在一次为他擦拭伤口时,惊恐地发现,他血液凝固后的血痂里,竟然夹杂着一些极其细微的、闪烁着黯淡金属光泽的金色沙粒。
“流沙症”在矿区内彻底消失了,但一种新的、无声的恐怖笼罩了这对夫妻。林夕的身体“沙化”似乎被延缓了,但并未停止,她的感官变得迟钝,对水的渴望达到病态,却又在饮水后呕吐出更多的湿沙。她开始做清晰的噩梦,梦见自己躺在无垠的沙漠下,无数细小的、金色的沙粒正从四面八方钻进她的皮肤,替换她的血肉,而她的腹部,有一个漩涡,正在贪婪地吸收着一切。
陈瀚则对那口“卡诺井”的泥浆产生了依赖,他相信是泥浆中的“圣力”维持着他和林夕的平衡。他偷偷舔食干燥的泥块,眼神时常变得空洞,盯着沙漠深处,嘴里喃喃自语一些听不懂的音节。
林夕的怀疑与日俱增。伊德里萨每次来看她,眼神都像在评估一件物品,而非病人。她开始利用陈瀚外出收集泥浆的机会,拖着日益沉重的身体,在矿区废弃的资料室和部落边缘徘徊,用糖果和零钱从部落孩童口中换取只言片语。
碎片化的信息逐渐拼凑:阿尔利特矿区在开发初期,曾发生过数次重大事故和神秘的工人集体失踪事件。有传言说,早期的殖民者和部落酋长为了“安抚土地之神”、确保矿产丰饶,曾秘密进行过“活祭”,将人(尤其是外族和俘虏)投入特定的流沙坑。更有一份模糊的医学报告提到,在最早发病的矿工体内,检测到了异常高的放射性尘埃含量,以及一种未曾记载的矿物微粒,其成分与当地某种罕见的、带有微弱放射性的金沙类似。
没有沙灵!只有铀矿辐射泄露与古老活祭怨念结合产生的恐怖变异!那“噬沙之喉”很可能是放射性尘埃与特殊地质结构形成的污染汇集点!伊德里萨的“治疗”,是将她作为“污染吸附体”和“怨念容器”!用她和她胎儿的生命能量(所谓生命之水)暂时中和或转移了辐射与怨念对其他人(包括陈瀚)的影响,而陈瀚的血液涂抹,则是建立一种持续的“污染输送”和“怨念锚定”,将她牢牢钉在这个“净化器”的位置上!那些金色沙粒,可能就是放射性尘埃与怨念结合的具象化!
林夕如坠冰窟。她看着自己日渐干枯、一碰就掉沙的手臂,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却感觉不到太多生命律动的小腹,一个可怕的念头升起:她腹中的孩子,是否也已经……
她必须阻止这一切,在彻底变成“沙偶”之前,在她把孩子也拖入这无尽地狱之前!
陈瀚的状态越来越糟,他开始咯血,血中金砂越来越多。他对泥浆的依赖几近疯狂,甚至开始出现幻听,说沙漠在召唤他。一个夜晚,他又要去“取圣泥”,林夕假装昏睡,等他摇摇晃晃离开后,她挣扎着爬起来,带着早就藏好的一小瓶汽油(从发电机偷的)和火柴,跟踉跄跄地走向那个“噬沙之喉”。她要烧了那个污染与怨念的核心!
夜色下的沙坑寂静无声,在月光下像一个苍白的伤口。林夕将汽油泼在沙坑边缘干燥的荆棘和周围可能助燃的物品上,划燃了火柴。
火焰“呼”地窜起,虽然不大,但在死寂的沙漠中格外醒目。燃烧的气味惊动了什么,沙坑中心的流沙突然剧烈旋转起来,发出低沉的呜咽声,仿佛地底有巨兽在翻身。
就在这时,陈瀚回来了。他手里捧着珍贵的泥浆罐,看到火焰和沙坑的异动,先是愣住,随即发出非人的怒吼:“不!你在干什么!那是圣泉之眼!”他丢下罐子,像野兽一样扑向林夕,想把她从火边拉开。
两人在沙地上扭打。虚弱的林夕根本不是陷入疯狂的陈瀚的对手。陈瀚死死掐住她的脖子,眼中金光闪烁,口中喷出的气息带着浓重的土腥和血腥味:“毁了……你毁了平衡……沙灵要发怒了……我们都要死……”
林夕感到窒息,眼前发黑。她用尽最后力气,将手中燃烧的荆棘条戳向陈瀚的脸。
陈瀚惨叫一声松开手,捂着脸后退。就在他后退的瞬间,他踩到了沙坑边缘因火焰炙烤而变得松脆的沙土,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仰倒,跌入了那正在呜咽旋转的“噬沙之喉”!
流沙瞬间淹没了他的小腿、大腿、腰腹……陈瀚惊恐地挣扎,却越陷越快。他伸出尚未完全沙化的手臂,徒劳地抓向虚空,眼睛死死瞪着岸边的林夕,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声音,只有更多的、夹杂着金色沙粒的血液从口中涌出。
短短十几秒,流沙没过了他的头顶,最后只留下一撮头发和一只痉挛的手在外停留了片刻,也迅速被黄沙吞噬。沙坑恢复了平静,只有边缘的火焰还在微弱地燃烧,映照着平滑如初的沙面。
林夕瘫倒在沙地上,大口喘气,脖子上留着青紫的指痕。她看着吞噬了陈瀚的沙坑,心中一片麻木的冰冷。结束了?都结束了?
然而,下一秒,沙坑中央,陈瀚消失的地方,沙面突然拱起一个小包,仿佛下面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紧接着,那小包“噗”地破开,不是陈瀚,而是一股细细的、在月光下闪烁着黯淡金光的流沙,如同有生命般涌出,不是散开,而是朝着林夕的方向,蜿蜒流动过来!
林夕骇然后退,但那金沙流速度极快,瞬间就追上了她,接触到她裸露的脚踝。一阵刺骨的冰冷和诡异的吸力传来,那金沙竟然顺着她皮肤上龟裂的纹路,钻了进去!
“啊——!”林夕惨叫一声,拼命拍打脚踝,但更多的金沙流从沙坑中涌出,分成数股,如同金色的毒蛇,缠上她的双腿、腰身、手臂……所过之处,皮肤传来被亿万细针穿刺般的剧痛,随即变得麻木、沉重、干燥。
她想逃,但双腿像灌了铅,不,是灌了沙。她低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水分,颜色变得灰白,质地变得粗糙,轻轻一碰,便有大片大片的皮肤连同下面的肌肉组织,化为细细的沙粒脱落!那钻进她体内的金沙,正在从内部将她同化!
沙化的速度超乎想象,几分钟内,她的下半身就已经变成了两尊粗糙的沙柱,并且沙化还在急速向上蔓延。腰部、胸口、脖颈……林夕感到呼吸越来越困难,视线开始模糊。在最后的意识里,她拼命将手按在自己尚且完好的、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就在她的手接触腹部皮肤的瞬间——
“咚。”
一声沉闷的、清晰的、仿佛隔着厚重沙层的撞击感,从她子宫深处传来。
紧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
有力,且带着某种碾磨的质感。
不像胎动。
更像是一个被困在沙堆深处的、饥渴的活物,正用身体撞击、摩擦着四周的壁垒,试图破“沙”而出。
沙化蔓延到了她的下巴,她的脸颊。在最后一丝视线被沙粒覆盖前,林夕看到,自己那已经沙化、正在崩解的腹部位置,沙面拱起了一个清晰的小包,又塌陷下去,仿佛下面有什么东西,翻了个身。
沙漠重归死寂,只有夜风拂过,将林夕和陈瀚曾经存在过的痕迹,连同那点灰烬,一同抹去。月光冷冷地照在那片平坦的沙地上,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
只是,若有最灵敏的耳朵贴近沙面,或许能听到,在那极深极深的地下,传来细微的、持续的、沙粒与沙粒之间,永无止境的摩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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