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棍那点心思,像投入深潭的小石子,在苏家众人心里荡开一圈涟漪后,便迅速沉底,再无人提起。日子重新被更为实际的劳作填满。春风一日暖过一日,冻土表层渐渐松软,预示着春耕的脚步越来越近。
这日晚饭后,油灯如豆,一家人再次围坐在堂屋。与上次弥漫着离愁别绪不同,这次空气中涌动着一股蓄势待发的干劲。
苏明远用一根细树枝,在泥地上划拉着,那是他凭着记忆画的寒石村周边简图,上面标注着苏家现有的几块地和阿木提到的那片石头坡。
“开春的头等大事,是种地。”苏明远用树枝点了点图上属于苏家的几块零散地块,“土豆是肯定要多种的,顶饿,产量也见过。豆子也得种,既能肥地,豆子也能当粮食,豆秸还能喂牲口或者当柴火。”他看向苏明德和苏青松,“三弟,青松,你俩是种地的主力,这几块地,怎么安排,你俩先说说看。”
苏青松年轻气盛,抢先道:“二叔,咱家那几块地,我都熟!最东头那块向阳,土也稍微肥点,种土豆肯定好!靠近山脚那块石头多点,但排水好,种豆子应该不赖!”
苏明德则摸着下巴,想得更细些:“青松说得在理。不过,光靠咱们现在这几块地,就算伺候得再好,收成也有限。阿木说的那片矮坡,石头是多,可地方不小,要是能开出来,那可是实打实多出几十亩地!就是……这活儿太耗力气,光靠咱们几个,怕是忙活到夏天也开不出多少。”
这正是苏明远忧虑的问题。他点了点头:“三弟说到点子上了。咱们家人手不够。爹娘和大哥他们一走,壮劳力就剩下我、你,还有青松。晚晚和她娘、三弟妹、秀秀,终究是女流,力气活帮不上太多。”
一直安静听着的赵氏,此刻忍不住插话道:“二哥,要不……咱们雇几个人?村里有些人家劳力有富余的,农闲时也能出来挣点嚼谷。”
李慧心闻言,微微蹙眉:“雇人?那得花多少钱?咱们现在哪有余钱?”
苏明远却沉吟起来:“三弟妹这想法,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咱们现在没钱给工钱,若是管饭……”他盘算着家里那点可怜的存粮,摇了摇头,“也管不起几顿。”
屋里一时陷入沉默。扩大生产是必然之路,但人力不足和资金匮乏,像两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这时,苏晚晚轻声开口:“爹,三叔,娘,我有个想法,不知道成不成。”
众人的目光立刻集中到她身上。
“咱们没钱雇人,但或许可以‘换工’。”苏晚晚解释道,“比如,咱们家不是打算做土坯吗?这东西,村里好多人家也需要吧?修个鸡窝、补个猪圈什么的。咱们可以跟村里劳力多的人家商量,他们帮咱们开一天荒,或者干一天重活,咱们就给他们折算成多少块土坯,或者等土坯做成了,帮他们也打一个结实的鸡窝猪圈。”
她顿了顿,继续道:“再比如,娘懂些药理,会认草药。开春后山里草药多,咱们可以跟村里人说说,谁家帮着咱们开了荒,或者做了工,除了换土坯,也可以请娘帮忙看看小病小痛,或者教他们认几样常见的、有用的草药,让他们自己去采了换钱或者自家用。这应该也算是一种‘工钱’吧?”
苏晚晚这个“以物易物”、“以技换工”的想法,让所有人都是一愣,随即眼睛亮了起来。
苏明德猛地一拍大腿:“哎!这个法子好!晚晚这脑子就是活络!土坯咱们自己就能做,不费钱!慧心懂草药,这也是现成的本事!这可比直接给钱给粮食划算多了,也实在!”
李慧心也舒展了眉头:“这倒是个办法。寻常的头疼脑热,山里常见的止血、清热解毒的草药,我倒是认得几种,教给他们也无妨。”
苏明远看着女儿,眼中满是赞许:“晚晚这主意确实不错。既不花现钱,又能调动村里富余的劳力,各取所需。”他转而看向苏明德,“三弟,你在村里人头熟,明天你就去探探口风,看看谁家愿意这么换。先找一两户老实本分、劳力多的问问。”
“成!这事包在我身上!”苏明德一口答应,显得干劲十足。
“开荒和换工的事有了眉目,那种地和土坯也不能落下。”苏明远继续部署,“青松,明天你先跟我去把那几块熟地的杂草、碎石清理一遍。三弟去联络换工的事。晚晚,你心思细,做土坯的模子和泥料的配比,你多琢磨琢磨,等化冻更深些,咱们就动手试。”
“哎,我知道了,爹。”苏晚晚应下。
“慧心,三弟妹,家里的事和往后换工可能涉及的草药之事,你们多费心。”苏明远最后道,“秀秀,你的绣活是精细活,别耽搁,那也是咱们家重要的进项。”
苏秀秀连忙点头:“二伯放心,我晓得的。”
任务再次被清晰地分派到每个人头上。一种前所未有的凝聚力,在这个小小的家庭会议上弥漫开来。不再是苏明远一人扛着所有压力,而是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为这个家的未来添砖加瓦。
赵氏更是主动对李慧心道:“二嫂,认草药这事,我能不能也跟着你学学?多个人会,也能多帮衬点。”
李慧心有些意外,随即笑着点头:“那敢情好,招娣你愿意学,我肯定教。”
窗外,月色清冷,但苏家破旧的堂屋里,却因为找到了突破困境的方向而显得暖意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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