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冬,澜湾市的傍晚。
沈砚推开门,走进地下车库。空气里混着机油和灰尘的味道。他裹紧大衣,手指在口袋里碰到婚戒,凉凉的金属感让他缩回了手。
奥迪A6L停在专属车位上。这是他离婚后留下的车,前妻开走了保时捷,他没说什么。沈砚拉开车门坐进去,座椅自动调到他习惯的位置,可他怎么也找不到一个舒服的姿势。
车子开出澜湾市轨道交通集团大楼,汇入晚高峰的车流。雨点砸在挡风玻璃上,雨刮器来回摆动,把外面的霓虹灯光割成一片片模糊的光斑。
等红灯的时候,沈砚看着窗外。雨里的澜湾市,他看着有些陌生。他从小在这座海滨城市长大,现在却觉得和这里格格不入。他生活在一个标准的干部家庭。他们给了他很好的生活和教育,但很少关心他。
“砚砚要懂事,爸爸妈妈都很忙。”这是他小时候听得最多的话。
所以一年前,当他提出要离婚时,父母的反应很平静。
“既然过不下去,那就分开吧。”父亲只是推了推眼镜,继续看手里的文件。
“那个姑娘我本来就觉得不太合适,离了也好。”母亲连头都没从手机上抬起来。
他们的反应,就像他只是在通知一件不起眼的小事。
雨越下越大,沈砚放慢了车速。电台里正放着情歌,他伸手关掉,车里只剩下雨点敲打车窗的声音。
这段婚姻没维持到一年。现在想想,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个错误。那个女孩是家里介绍的,漂亮得体,家境也差不多,所有人都说他们般配。但只有沈砚自己清楚,他们之间总像隔着点什么。
“沈砚,你到底有没有心?”前妻最后一次和他吵架时这样问,眼泪把妆都哭花了,“我甚至觉得你从来没有真正看过我一眼。”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她说的没错。
他没办法让别人真正靠近。一旦有人想走进他的内心,他就会下意识的后退。婚姻对他来说,更像是个必须完成的任务。
车子开进铂悦府小区,保安认得他的车牌,栏杆自动抬起。地下车库很空,他的脚步声在墙壁间回响。
电梯直达21楼,指纹锁“嘀”的一声,门开了。
两百平的房子空荡荡的,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装修是设计师做的,灰白色调的极简风格,干净得不像有人住。沈砚脱下大衣丢在沙发上,这个动作让他顿了一下——以前这么做,总会招来前妻的抱怨。
现在不会了。
他走到吧台前倒了杯威士忌,杯里的酒液轻轻晃动。落地窗外,远处的海面藏在雨里,只有港口的船灯在闪。
这房子是父母送的结婚礼物,现在成了他一个人的地方。离婚后他本可以换个地方,但觉得麻烦。对他来说,住哪都一样,不过是个睡觉的地方。
沈砚想起搬出去那天,前妻最后看他的那一眼,里面有失望,有不解,但更多的是解脱。
“沈砚,祝你以后能找到真正想要的人。”她说这话时语气很平静,好像早就接受了这个结局。
他当时只是点点头,帮她把最后一个箱子搬进了电梯。
现在想来,也许她从一开始就感觉到了他的疏远。那个姑娘没什么不好,只是他们遇到的不是时候——或者说,他还没准备好对任何人敞开心扉。
一杯酒喝完,沈砚又倒了一杯。酒精滑进喉咙,带来一点暖意。他平时不怎么喝酒,但有些晚上,需要靠这个才能睡着。
手机屏幕亮了,是母亲发来的消息:“周末回家吃饭,你刘叔叔的女儿刚从英国回来,一起吃个饭。”
又来了。这才离婚半年,新的相亲就安排上了。
沈砚没回消息,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他走到窗前,雨水在玻璃上滑下一道道水痕。
这一刻,他想起了江墨吟。
他们已经五年没联系了。最后一次听到她的消息,是在他二十六岁那年,听说她结婚了。两个人的路,再也没有重合过。
回想起来,他人生里有很多次,都下意识的别开了头。
沈砚揉了揉眉心,威士忌开始上头,脑子有点沉。他简单洗漱后走进卧室,双人床空着一半,他总是睡在右边,就算离婚了也没改。
关了灯,房间陷入一片漆黑。雨声隔着玻璃传来,听着有点远。沈砚闭上眼睛,意识慢慢模糊。
…
雨下得更大了。
沈砚站在公交站台下面,雨水顺着顶棚边缘往下淌,像一道水帘。他看了看表,晚上十点一刻,末班车应该已经开走了。
他旁边站着的是江墨吟,她的运动服外套湿了大半,头发贴在脸上,一直在发抖。他们刚上完晚自习,谁也没带伞。
“怎么办,雨好像不会停了。”江墨吟看着外面的大雨,声音带着点抖。学习的疲惫让她的脸看起来很白。
沈砚看了她一眼,又很快移开目光:“等等看吧。”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气氛有点尴尬。他们虽然是同班同学,但平时几乎没说过话。沈砚是班里的学霸,性格冷,江墨吟是体育特长生,两个人像是活在不同世界。
“那个……”江墨吟忽然开口,声音很小,几乎被雨声盖住,“我其实……”
一辆公交车开过,溅起一大片水花。沈砚往后退了一步,打断了江墨吟的话。
“怎么了?”他问,没注意到她眼里的失落。
“没什么。”江墨吟摇摇头,挤出一个笑,“就是有点冷。”
沈砚犹豫了一下,还是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递过去:“穿上吧。”
就在这时,一束车灯照亮了雨幕,是辆出租车。江墨吟好像下了决心,突然抓住沈砚的手:“沈砚,我……”
出租车在他们面前停下,司机按了下喇叭。
“你们走不走?”司机摇下车窗喊。
沈砚立刻抽回手,拉开车门:“你先走吧,我等人来接。”
江墨吟看着他,眼睛里的光一下子暗了下去。她最后什么也没说,低着头钻进了出租车。
车窗升起,隔开了他们。沈砚站在雨里,看着出租车的尾灯消失在拐角,心里一下子空了。
后来江墨吟在企鹅空间给他留了言:
“我一直在等你开口,只要你开口,我就会答应。”
但在这条留言之前,她已经答应了另一个人的追求。
…
沈砚从梦中惊醒,心脏在胸口狂跳。
卧室里很暗,雨已经停了,只有空调在响。他摸过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十七分。
那个梦太真实了,让他感觉又回到了十二年前那个雨夜。他甚至能感觉到雨点溅在脸上的冰凉,和江墨吟抓住他手腕时的温度。
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又梦见这件事?
沈砚坐起来,打开床头灯。灯光赶走了黑暗,却赶不走心里的空落落。他走到客厅倒了杯水,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玻璃杯壁。
如果当时他让江墨吟把话说完,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压了下去。他从不回头看,过去的事没法改变,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想法。但今天晚上,这个想法好像有点动摇了。
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天亮前最黑的城市。远处的海平面开始泛起一点白光,新的一天要来了。
沈砚轻轻呼出一口气,在玻璃上凝成一片白雾。
十年了,他们各自走了不同的路,最后却都回到了原点——还是一个人。
这算不算是,他们用各自的方式,走到了同一个结局?
天色渐渐亮了,第一缕阳光穿过云层,照在澜湾市的高楼上。沈砚眯起眼睛,感到一种说不出的累。
不是身上累,是心累。
他回到卧室,重新躺下,闭上眼睛。
希望不要再做那个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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