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超的话音不高,却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这群刚刚劫后余生的汉子头上。
破庙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风声在呜咽。
尚让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猛地回头,凌厉的目光如刀子一般扫过身后几个心腹。被他看到的人,无不心头一凛,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
“先生,您……”尚让的声音有些干涩。他可以容忍兄弟们有缺点,贪财好色,脾气暴躁,都无所谓。但他最恨的,就是背叛!
“大哥!你别听他胡说!我们兄弟哪个不是跟你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干的!”为首的那个壮汉立刻表忠心,同时恶狠狠地瞪了黄超一眼,似乎在怪他挑拨离间。
其余几人也纷纷附和,一时间群情激奋。
唯独那个眼神闪烁的汉子,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头埋得更低了,几乎要缩进脖子里。
黄超根本没理会那些叫嚣的汉子,他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个不断往后缩的人,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张三,对吧?”
黄超轻轻念出了这个名字。
那个叫张三的汉子身体猛地一颤,像被蝎子蛰了一下,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冷汗瞬间就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我……我不是……”他结结巴巴地想要辩解,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
这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就算是个傻子也看出问题了。
尚让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眼神中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他怎么也想不到,出卖自己的,竟然是平时看起来最老实巴交的张三!
“为什么?”尚超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心口像是被堵了一块巨石。
“大哥,我……我没有!是他,是他血口喷人!”张三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他指着黄超,色厉内荏地吼道,“兄弟们,别信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子,他肯定是官府派来的奸细,想要离间我们!”
这话一出,原本有些动摇的几个盐枭又警惕起来,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望向黄超的眼神再次变得不善。
黄超不怒反笑,他环视一圈,那平淡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仿佛能看穿他们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离间?就凭你们这群乌合之众,也配我来离间?”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轻蔑。
“张三,三天前的下午,你在城西的悦来茶馆,见的那个胖子,是县衙的王捕头吧?”
张三的瞳孔骤然收缩!
黄超没有停,继续用那种聊家常般的语气说道:“王捕头给了你五十两银子,许诺事成之后,让你带着老婆孩子去邻县过安生日子,还给你置办二十亩良田。银票,现在就揣在你的夹袄里,对不对?”
“你告诉他,尚让的藏身地点,还有你们几个核心兄弟的名单。约定好了,等官兵抓住尚让,你就趁乱从北门溜走。”
“哦,对了,你还特意叮嘱王捕头,抓到尚让之后,一定要下死手,免得夜长梦多。我说的,可有半句虚言?”
黄超每说一句,张三的脸色就白一分。
当黄超说完最后一句话时,张三已经面如死灰,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抖得如同筛糠。
这下,再也没人怀疑黄超的话了。
那几个盐枭汉子一个个目瞪口呆,如遭雷击。他们看着黄超,就像在看一个活生生的鬼!
这他娘的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茶馆、捕头、五十两银子、二十亩良田……这些细节,比张三自己记得都清楚!这人难道是神仙吗?能掐会算?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每个人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他们平日里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亡命徒,可面对这种完全超乎认知的能力,心中的那点悍勇瞬间被恐惧碾得粉碎。
“大哥!大哥饶命啊!我错了,我是一时糊涂!是我鬼迷心窍啊!”张三涕泪横流,抱着尚让的大腿,拼命地磕头求饶。
尚让的胸膛剧烈起伏,他看着这个曾经的兄弟,又看了看旁边神色淡然的黄超,心中百感交集。有被背叛的愤怒,有对黄超神鬼手段的敬畏,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
他知道,黄超这是在给自己立威。
也是在给自己一个机会。
黄超从腰间缓缓抽出一把从县衙卫兵身上缴获的横刀,刀身在清冷的月光下泛着森然的寒光。他没有看跪地求饶的张三,而是将刀柄递到了尚让面前。
“尚兄,你的兄弟,你来清理。”
声音很轻,却重如千钧。
巷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把刀上。
尚让深吸一口气,接过了刀。刀柄的冰凉触感,让他瞬间冷静了下来。他明白黄超的意思。从今往后,他尚让,就是黄超手中的刀。要他斩谁,他就得斩谁,不能有丝毫犹豫。
他走到张三面前,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大哥……不要……”张三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还想求饶。
“噗嗤!”
寒光一闪,鲜血喷涌。
尚让手起刀落,没有半分拖泥带水。张三的声音戛然而止,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眼睛还大睁着,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剩下的几个汉子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脸色发白,看向黄超的眼神,已经从敬畏变成了彻彻底底的恐惧。
杀鸡儆猴。
这只鸡,杀得他们心胆俱裂。
尚让丢下带血的刀,转身对着黄超,再次抱拳躬身,这一次,姿态放得更低,语气也更加恭敬:“先生,门户已清,请先生示下!”
“很好。”黄超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一切都毫不在意。他上前一步,目光缓缓扫过噤若寒蝉的众人。
“我知道,你们都是过惯了自由日子的好汉,不喜拘束。但是,既然跟了我,以前的那些规矩,就都得改一改。”
他伸出三根手指,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地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从今天起,我这里只有三条铁律。”
“第一,令行禁止!我的命令,就是唯一的指令。我说东,你们不能往西。有疑问可以提,但命令下达,必须无条件执行。做不到的,如此人!”
他的手指,指向了地上张三那尚温的尸体。
众人心头一颤,头埋得更低了。
“第二,不许劫掠百姓,不许欺凌弱小!我们求的是天下,不是几个臭钱。谁要是敢把刀口对向无辜的百姓,败坏我们的名声,别怪我手下无情。违者,斩!”
这话一出,几个汉子脸上都露出了些许不以为然。他们干的就是刀口舔血的买卖,不抢不夺,喝西北风去?
黄超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冷笑一声。
“第三,所有缴获,必须统一上交,然后按功劳进行分配。我保证,跟着我,你们得到的,会比你们自己单干多十倍,百倍!但谁要是敢私藏,一经发现,同样,斩!”
三个“斩”字,如同三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整个场面鸦雀无声,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黄超看着他们,忽然话锋一转,语气缓和了些:“当然,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你们有选择的权利。”
他从怀里掏出几锭银子,正是从那县衙库房里顺手拿的。他将银子丢在地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愿意留下,遵守我的规矩,跟着我干一番大事业的,站到我身后。不愿意的,拿上十两银子,现在就可以走,我绝不为难。从此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干。”
十两银子!
这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是一笔巨款。对于这些盐枭来说,也足够他们安稳生活好一阵子了。
几个汉子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一边是前途未卜,规矩森严的未来;另一边是实实在在的银子和自由。
然而,没有一个人敢动。
他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那个面带微笑,却比阎王还可怕的年轻人。
走?
谁敢保证自己走了之后,这位“能掐会算”的先生,不会觉得你是个隐患,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你处理掉?张三的下场还历历在目!
这哪里是选择,这分明就是一道催命符!
短暂的沉默后,“噗通、噗通”几声,剩下的几个汉子,包括那个为首的壮汉,全都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我等愿誓死追随先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声音整齐划一,充满了被彻底折服后的敬畏。
至此,这支桀骜不驯的盐枭队伍,才算是真正打上了黄超的烙印。
“都起来吧。”黄超满意地笑了,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众人正要起身,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飞快地朝着他们藏身的城外破庙而来。
一个负责在外围放哨的盐枭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惶之色。
“大哥!先生!不好了!”
那人一跤摔在地上,也顾不上爬起来,带着哭腔喊道:“县里的捕快和乡勇追上来了,火把照得跟白天一样,足有三百多人,我们……我们被包围了!”
话音未落,刚刚被建立起来的信心和秩序瞬间崩塌。
所有人的脸色“唰”的一下全白了。
他们加起来还不到十个人,对方却有三百多,而且是装备精良的官兵和乡勇!这破庙连个像样的围墙都没有,怎么守?
这根本就是死路一条!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了那个刚刚让他们跪地臣服的年轻人。
绝望和恐慌的气氛,瞬间笼罩了整个破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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