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四十七分,东南亚某处未标注的原始丛林深处。
空气中弥漫着湿热与铁锈混杂的气息,乌云压在树冠上方,远处雷声低鸣。焦黑的植被横七竖八地倒伏,弹壳散落在泥泞中,几具尸体半掩在灌木里,早已冷却。枪声零星响起,像是这片死地最后的喘息。
陈岩趴在一棵被炮火拦腰炸断的巨树后,右肩贯穿伤不断涌出暗红血液,顺着小臂滴落在腐叶上。他呼吸急促,每一次吸气都牵动肺部剧烈疼痛。视线边缘已经开始发黑,像墨汁滴入清水般缓慢侵蚀视野。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
他是中国特种部队第三突击组成员,代号“岩”。二十三岁,一米八五,小麦色皮肤,左眉骨那道细疤是三年前在缅北留下的记念。此刻满脸血污,战术背心多处撕裂,右手已经失去知觉,只有左手还能勉强活动。
任务代号“赤线”,目标是摧毁一个跨国武装据点。情报显示对方仅有轻武器守备,可他们踏入丛林三小时后就遭遇重火力伏击。通讯中断,支援无望,小队七人,只剩他和右侧五米外那个还在爬行的身影。
那是同组的突击手,代号“狼”。二十出头,老家在内蒙古,入伍前是摔跤冠军。陈岩记得他总爱在夜训时哼草原歌谣,声音粗哑却安稳。现在那人正用双肘托着身体向前挪,步枪死死攥在胸前,嘴里不断咳出血沫。
陈岩想喊,喉咙却被血沫堵住,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他强迫自己冷静,大脑飞速回放刚才的画面——敌方火力点突然从侧后包抄,精准压制所有掩体。那不是偶然,是有人提前泄露了行动路线。
他咬紧牙关,左手猛地掐向大腿肌肉,剧痛让他眼前一清。视野中央的光斑稍微扩大了些。他盯着狼的方向,看着对方一点点接近一处低洼地,那里或许能提供短暂掩护。
可就在狼即将翻入坑中的瞬间,一声极轻微的枪响划破雨林。
没有爆炸,没有预警,只有一团血雾从狼的胸口猛然炸开。他的身体剧烈一震,像是被无形巨锤击中,随即向后仰倒,手臂松开,步枪滑落进泥水里。
陈岩瞳孔骤缩。
他看清了——那一枪来自他们原本的撤退路线方向,正是副队长负责的警戒位。
背叛。
这个念头如冰锥刺入脑海。他不信,却又不得不信。副队长跟了他两年,一起熬过雪原极限生存,一起从毒贩手里抢回人质。可现在,那人的背影出现在三百米外的高坡上,正在收枪。
陈岩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他张了张嘴,却连一声怒吼都发不出。
体温在快速流失,四肢开始僵硬,心跳越来越慢。他知道这是失血过多导致的循环衰竭。意识像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不能死。
他在心里重复这句话。不是为了活命,而是为了弄清楚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他们?任务情报只有高层和副队长知道。这场伏击,从一开始就是陷阱。
他用力眨动眼睛,试图保持清醒。记忆开始断片,训练场的画面、母亲送他参军时的眼泪、战友们在篝火旁的笑声……全都浮上来,又被黑暗一片片吞没。
就在意识即将断裂的刹那,一道声音突兀地在他脑海中响起。
“经验升级系统激活。”
冰冷,机械,毫无情绪波动。
“绑定宿主成功。”
“经验升级系统激活。”
“绑定宿主成功。”
“经验升级系统激活。”
“绑定宿主成功。”
三遍重复,如同金属撞击颅骨,每一个字都带着穿透性的震荡感。陈岩猛地一颤,残存的神经仿佛被电流贯穿。这不是幻觉,也不是临死前的错乱——这声音真实存在,且直接作用于他的意识。
他来不及思考这意味着什么,身体已经彻底失控。呼吸微弱到几乎停止,四肢完全麻木,连眼球都无法转动。
但他还记得自己是谁。
陈岩,编号t0327,隶属特别行动组,使命是完成任务,保护队友,活着回来。
可现在,队友死了,任务失败了,他自己也即将断气。
可系统……是什么?
他试图集中精神去感知那道声音的来源,却发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某种力量拉扯。不是从身体向外,而是从现实本身被抽离。头顶上方,似乎出现了一个无形的旋涡,正缓缓旋转,将他的灵魂一点点吸入。
记忆开始碎片化。他看见母亲站在村口挥手,看见自己第一次举枪命中靶心,看见狼在训练场上摔翻三个壮汉后咧嘴大笑,也看见副队长在出发前拍他肩膀说“这次小心”。
画面越来越快,最后定格在狼倒下的那一刻——血花绽开,像一朵盛开的红莲,在慢动作中缓缓飘散。
然后,一切归于黑暗。
那股吸力变得更强,他的意识不再属于肉体,也不再属于这个世界。他感觉自己在坠落,又像是在上升,空间扭曲,时间停滞。耳边只剩下系统余音的回荡,一遍又一遍,像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引路钟声。
在这片虚无之中,唯一清晰的,是他尚未熄灭的执念。
我要活下去。
我要找到真相。
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意识越陷越深,穿越通道彻底开启。
下一瞬,万籁俱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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