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夏大老板带着建筑队队长走进来，队长的工装上沾着不少水泥点子。
手里的图纸上标满了红色记号，像片盛开的小红花：“锦晨贤侄，四合院的药材圃来计好了。”
他指着图纸上的圆形区域，那里画着八卦的图案，“按五行八卦排列，东方种青龙属木的药材，像薄荷、桑叶，叶子都是青绿色的。
西方种白虎属金的，像金银花石膏，开花是色的；南方种、、属火的，像艾草、红花，都是暖性的。
北方种玄武属水的，像茯苓、泽泻，长在潮湿的地方；中间种土属性的甘草，调能和诸药，就像家里的老母亲，啥矛盾都化解。”
“这设计好！”林老头蹲在8纸旁，烟杆头的火星在纸上点了点，留下个小黑点。
“甘草号称国老，能解百毒，当年我给光绪爷的太监看病，他吃了太多补品上火，就靠甘草和着菊花煮水，三天就好了，还赏了我块银子呢。”
他往苏锦晨手里塞了颗晒干的甘草，像块小小的黄玉，“你尝尝，甜丝丝的，像小时候吃的糖块，就是没那么腻。”
苏锦晨刚把甘草放进嘴里，甜味就在舌尖蔓延开来，带着点淡淡的药香，就见陈太太扶着女儿从豪车上下来。
女孩的马尾辫比下午蓬松了些，发绳上还系了个小蝴蝶结：“苏医生，我女儿说头皮不那么痒了，刚才还主动梳了头发呢。”
陈太太的语气里带着惊讶，手里的爱马仕包都忘了拎，任由它在手腕上晃悠。
“刚才在车里她还说想试试扎针，说比生发水舒服，不像以前用的那些，黏糊糊的像浆糊。”
女孩怯生生地伸出手，掌心里躺着颗用红绳系着的野山参籽，像颗小小的珍珠：“令狐姐姐说把这个埋进土里，明年能长出小参苗，要天天给它讲故事才长得快。”
她的发缝里已经能看见细小的绒毛，像春天刚冒头的草芽，嫩得让人不敢碰。
“我想种在药材圃里，等它长大，就能帮更多人了，像锦晨哥哥一样。”
夏紫薇赶紧找来个小花盆，里面装着从草海挖的黑土，还带着点潮湿的草屑：“来，我们一起种，”
她握着女孩的手，把参籽埋进去，动作轻得像在放只小鸟。
“草海的土最养人，黑得流油，当年我在这里种的向日葵，长得比人还高，花盘大得能当帽子，里面的葵花籽饱满得能榨出油来，炒着吃香得能让人把舌头吞下去。”
三姨端着刚熬好的参汤从灶房出来，土陶碗里的参汤泛着琥珀色，表面还浮着层淡淡的油花。
“快来喝参汤，凉了就不好喝了。”她给每个人都盛了一碗，木勺碰到碗沿发出轻响，像在敲打着什么暗号“老话说得好，冬吃萝卜夏吃姜，不如来碗参汤强。
这汤里我放了点蜂蜜，是后山养蜂人刚摇的，玄鳞说这样不苦，像喝甜酒似的，上次他偷喝了半碗，被我用锅铲追着打。”
玄鳞捧着参汤蹲在龙鱼旁边，龙鱼把头伸进碗里舔了舔，胡须在汤面扫出细小的波纹。
鳃盖果然泛起淡淡的红晕，像抹了胭脂：“明天要下雨！”
他突然跳起来，白衬衫上的龙纹在月光下闪着蓝光，像有活龙在里面游动。
“龙鱼的鳃盖红了，比庙里的红蜡烛还亮，我去通知渔民把船拖上岸，上次没来得及拖的，被浪打坏了好几艘，王大爷的渔船修补了三天才好。”
夏紫嫣举着雨伞从码头跑回来，裤脚沾着泥，像两只刚从泥里拔出来的萝卜：“渔民们都在拖船呢，张叔还说要连夜编个新渔网，给医馆当贺礼。”
她往石桌上放了个竹篮，里面装着刚摘的刺梨，果皮上的小刺还带着点露水。
“这是给富太太们准备的，令狐姐姐说刺梨能补充维生素，比进口保健品管用，还不用花那么多钱，上次李婶吃了半个月，脸上的斑都淡了。”
秀娘正往药柜里摆药材，樟木箱里的陈皮散发着陈香，像陈年的故事在慢慢展开：“上官家的药材真不少，光年份够的就有一箱子。”
她拿起块像石头似的东西，表面布满了细密的纹路。
“这是沉香，燃起来能安神，给失眠的富太太用正好。
上次上官鸿他爹失眠，就靠它续命，说闻着像躺在云里，还能梦见小时候住的房。”她用指甲刮了点粉末，凑到鼻尖闻了闻，眼睛都眯了起来。
夜渐渐深了，草海的月光像层薄纱，罩在忙碌的人们身上，连打桩机的钢铁架子都变得温柔起来。
建筑队还在加班赶工，打桩机的咚咚声里，能听见工人们哼着山歌，调子是草海特有的，带着点水的柔情。
药圃里，新种下的参籽在土里悄悄发芽，顶开细小的泥块，像个好奇的小脑袋在窥探世界。。
凉棚下，陈太太正往功德箱里塞钱，纸币摩擦的轻响像蝴蝶振翅，她脸上带着虔诚的。
篱笆边，王大爷的老寒腿在艾草熏烤下，终于能伸直了些，他正跟着收音机里的调子哼歌，跑调跑得像山路十八弯，却透着股高兴劲儿。
苏锦晨坐在石凳上，看着眼前的一切，手里的银针在月光下泛着银光，针尖映着远处的灯火，像颗小小的星星。
他突然明白，所谓医者，不只是治病救人，更是种下希望——
像参籽落在土里，默默积蓄力量；像艾草长篱笆边，平凡却有韧性。
像龙鱼游在草海深处，守护着这片水域的安宁。
这些看似平凡的存在，却在时光里慢慢生根发芽，长成能为别人遮风挡雨的模样，就像爷爷说的，医道不是技艺，是让人心安的本事。
远处的龙鱼突然跃出水面，银蓝色的鱼鳞在月光下闪成一道弧线，像条流动的光带。
落下时溅起的水珠里，仿佛藏着无数颗星星，在水面上轻轻摇晃。
苏锦晨知道，明天醒来，四合院的墙会再高一分，砖缝里或许还会冒出株小草。
药材圃的土会再松一寸，等待着更多种子的到来。
而草海的风里，会永远带着药香和希望，像三姨的酸汤鱼，热辣辣地暖着人心；像玄鳞的龙鳞，闪闪烁烁地照亮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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