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谍战:敌特在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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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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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二十八年深秋,重庆黑石坡的夜晚,被一层浓得化不开的雾气死死笼罩。那雾气仿佛有实质一般,冰冷、粘稠,吸进肺里都带着刺骨的寒意。惨白的月光在云层后艰难地挣扎,偶尔泄露出几缕惨淡的清辉,给连绵起伏的山岗镀上一层诡异的银霜,更添了几分肃杀之气。军火库外围那圈冰冷的铁丝网,在呜咽的夜风中发出吱呀——吱呀——的呻吟,那声音悠长而无力,像极了战场上垂死病人最后的喘息,在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

三道黑影,如同从地狱爬出的鬼魅,借着岩石和灌木丛的掩护,悄无声息地穿梭在嶙峋怪石之间。领头的正是渡边一郎,他猫着腰,黑色呢子风衣的下摆早已被露水和泥浆浸透,沉甸甸地贴在腿上。但他毫不在意,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此刻正透过夜视仪的镜片,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嗜血光芒。这个毕业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的特高课少佐,不仅有着扎实的军事素养,更有着野兽般的直觉和残忍。他用带着雪白手套的手指,轻轻擦拭着南部十四式手枪的枪管,冰冷的金属表面,映出他嘴角那一丝不加掩饰的残忍笑意。这笑容里,有即将得手的兴奋,更有对猎物的轻蔑。

各小队注意,按原定计划行动。微型步话机里传来渡边低沉而沙哑的嗓音,像磨砂纸在轻轻摩擦,记住,我们是帝国的影子,要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切开敌人的心脏。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以及对帝国荣耀的狂热。

三个方向的日军特务,如同蛰伏的毒蛇,同时展开了行动。他们穿着缴获的国军制服,乍一看与普通守军无异,黑色的绑腿紧紧缠到膝盖,勾勒出小腿紧绷的肌肉线条。每个人都配备了最新式的消音手枪和锋利的军用匕首,眼神警惕而冷酷,动作迅捷而专业。渡边亲自带领中路突击队,他像一只灵巧的猿猴,沿着陡峭湿滑的崖壁向上攀爬,特制的登山靴踩在长满青苔的岩石上,几乎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他的呼吸悠长而平稳,多年的严苛训练让他能在这种极限环境下依然保持冷静。

在距离军火库三百米的哨卡处,两个疲惫不堪的哨兵正背靠着碉堡的墙壁打盹。他们的步枪斜斜地靠在墙角,枪托上甚至还沾着些许泥点,军大衣上落满了尘土,神情倦怠,完全符合那份防御图上标注的松懈状态。渡边眼中闪过一丝满意,果然和情报上一模一样,支那人就是如此不堪一击。他做了个切割喉咙的手势,动作干脆利落。两名特务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猛地从阴影中扑出,锋利的刺刀带着冰冷的寒光,准确无误地刺入了哨兵的后心。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那哨兵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半点声响,身体就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瘫软在地,连一丝挣扎都没有。渡边心中猛地咯噔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这未免太顺利了,顺利得有些反常。他敏捷地蹲下身,仔细检查尸体。月光下,他发现哨兵的颈动脉处,有一道极细极深的血痕,切口平整光滑,显然是被专业手法瞬间毙命,手法之精准,甚至超过了他手下的这些精英特务。这绝不是一个普通哨兵该有的反应,也绝不是一个普通特务能做到的干净利落!

少佐,有情况!左侧突击队长突然在步话机里报告,声音里带着一丝惊慌和困惑,发现三名哨兵,但他们已经...

已经怎么样?!渡边追问,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他们已经死了!都是被一刀毙命,手法和哨卡的哨兵一样!

渡边猛地站起身,夜视仪快速扫过军火库的围墙。按照情报显示,这里本该有一个排的守卫,防守森严。但现在,他视野范围内看到的哨兵数量,还不到十分之一!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这些哨兵的站位,看似随意,实则恰好构成了一个完美的突破路线,就像是...就像是故意在引导他们进入某个特定的区域!一个巨大的问号在他脑海中升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陷阱?还是对方真的如此不堪一击,连基本的布防都漏洞百出?

继续前进。渡边突然冷笑一声,那笑容有些僵硬,却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疯狂。他举起右手,示意部队暂停,随即对着步话机说道:告诉各小队,加快速度,目标军火库b区。所有人保持警惕,随时准备战斗!他决定将计就计,就算这是一个陷阱,他也要看看,对方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他倒要会会,这个布下如此诡异局面的对手,究竟是谁!

日军特务们得到命令,如同决堤的潮水般涌入了那个预设的防御漏洞。他们熟练地剪开铁丝网,发出轻微的声,在雷区中,他们按照地面上若隐若现的白色标记前进——这些都是凌啸岳故意留下的安全通道。渡边走在队伍中间,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四周的环境。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腰间的手雷挂环,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多年的谍战经验,让他敏锐地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的危险气息,那是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让他浑身的汗毛都微微竖起。太安静了,四周安静得可怕,除了他们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听不到任何其他声音,连虫鸣鸟叫都消失了。这寂静,本身就是一种最可怕的警告。他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正在一步步走进一个精心编织的巨大罗网之中,而网的另一端,正站着一个强大而狡猾的对手,在黑暗中冷冷地注视着他们。

三百米外,百年钟楼的顶端,沈安娜如同一尊凝固的青铜雕像,蛰伏在冰冷的石垛之后。深秋的夜风裹挟着山涧的寒意,穿透了她身上深色的夜行衣,却未能撼动她分毫。乌黑的长发被细密的发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以及那张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苍白的脸庞。紧抿的嘴唇勾勒出坚毅的弧线,平日里作为《中央日报》外勤记者时眼中的灵动与好奇,此刻已被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所取代。

她手中的蔡司望远镜,是德国工艺的结晶,此刻正将渡边的身影清晰地投映在她的视网膜上。十字准星稳稳地压在目标的心脏位置,她甚至能看到渡边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的肩膀。沈安娜的呼吸悠长而深沉,每一次起伏都精确地配合着心跳的节奏,仿佛与这古老的钟楼、与这寂静的山林融为一体。只有那微微翕动的鼻翼,和镜片后偶尔闪过一丝锐利光芒的眼眸,证明这并非一尊真正的雕塑,而是一名蓄势待发的猎手。

“狐狸已经进洞。”她对着领口隐藏的喉头麦克风,用一种几乎只有气流振动才能察觉的声音低语。那声音平稳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听不出任何情绪的波澜,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中路十一人,左路八人,右路六人,携带炸药包和爆破筒。渡边本人位于中路前锋,距离军火库正门约五十米。”她补充的细节,比之前更加精准。

耳机里传来凌啸岳沉稳如磐石的声音,带着一丝电流特有的沙沙声,却更添了几分神秘感:“收到。让他们再靠近些,等我的命令。记住你的任务,‘夜莺’,观察,而非击杀。”

“明白。”沈安娜无声地回应,指尖在冰冷的望远镜金属外壳上轻轻摩挲。她知道,“鹰眼”才是今晚的死神,而她,是引导死神的眼睛。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心底漾开微澜,但旋即被更强大的意志力压制下去。这是她潜伏以来,参与的最危险、也最关键的一次行动。

渡边健司,这个在华中地区犯下累累罪行的刽子手,此刻正沉浸在即将得手的狂喜之中。他那双总是闪烁着狡黠光芒的三角眼,此刻因为兴奋而眯成了一条缝。突击队如同一柄锋利的剃刀,轻易地“割开”了敌人号称固若金汤的第三道防线。他低头看了看手腕上那块从阵亡德国军官身上缴获的夜光手表,荧光指针清晰地指向十时十七分。从潜入山区到兵临城下,仅仅用了十七分钟,比预定时间提前了整整三分钟!这足以让他在报告上大书特书,为自己晋升中将再添一枚沉重的砝码。

军火库那巨大的铁皮仓库,像一头沉默的钢铁巨兽,匍匐在前方五十米处。仓库墙壁上,那块饱经风霜的“严禁烟火”木牌,在夜风中发出“吱呀吱呀”的哀鸣,仿佛在徒劳地警示着什么。渡边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得意的笑容,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军火库爆炸时的冲天火光,听到了帝国勋章佩戴在胸前的清脆声响。

“爆破组,前进!”渡边压低声音,打了个干脆利落的手势。两名经验丰富的特务立刻如同狸猫般窜出,利用仓库前稀疏的掩体,快速而无声地匍匐前进。他们熟练地在仓库厚重的铁门两侧安装塑性炸药,黄色的炸药块在他们手中如同柔软的黄油,被灵巧地捏成致命的菱形。当雷管被小心翼翼地插入炸药时,那轻微的“咔嗒”声,在这死寂的夜里,却像是死神的脚步,清晰地传入渡边的耳中,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兴奋。

然而,就在胜利的曙光似乎唾手可得之际,一种源于战场本能的警觉,如同毒蛇般猛地窜过渡边的脊椎。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仓库屋顶那几个不起眼的通风口。月光下,其中一个通风口的金属格栅反射角度似乎有些异样,不像其他格栅那样自然地倾泻着月光,反而像是被什么东西遮挡住了,留下了一块不自然的阴影。

“等等……”渡边的心脏猛地一缩,那股得意的热流瞬间冷却。他猛地举起手,厉声喝道:“停止行动!检查通风口!”

但他的反应还是慢了半拍。就在他话音未落的刹那,那个异常的通风口格栅突然被从内部悄无声息地顶开!一根闪着森森寒光的枪管,如同毒蛇吐信,猛地伸了出来。瞄准镜的镜片在月光下划过一道冰冷的银弧,那光芒锐利得几乎要刺穿人的灵魂。

是狙击手!

渡边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孔大小,透过那短暂的银弧,他清晰地看到了通风口内那张隐藏在伪装网后的脸,以及脸上那道从眼角延伸至下颌的狰狞刀疤——那是“鹰眼”!军统最顶尖的狙击手,一个在华北战场让皇军闻风丧胆的传奇杀手!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冷汗,如同冰水般瞬间浸湿了渡边的后背,浸透了他笔挺的军装。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开:原来,所谓的防御漏洞,根本就是一个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他们不是在钻空子,而是自投罗网!

“撤退!快撤退!”渡边声嘶力竭地嘶吼着,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举起步枪,对着通风口扣动了扳机。子弹带着尖锐的呼啸擦着通风口边缘飞过,打在仓库的铁皮屋顶上,溅起一串火星。

但这一切都太晚了。仓库两侧的山坡上,数十盏早已准备就绪的探照灯同时亮起!刺眼的白光如同无数把利剑,瞬间将整个区域照得如同白昼,将渡边和他的突击队成员们的身影暴露无遗,连他们脸上惊恐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砰砰砰!”

三声清脆、沉稳、几乎没有任何间隔的枪响,如同死神的三重奏,骤然划破夜空。

正在安装炸药的两名特务身体猛地一震,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他们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眉心处各绽开一个细小而致命的血洞,鲜血汩汩流出,迅速在地面上积成一小滩。第三名反应稍快,试图从腰间拔出手雷的日军士兵,手腕刚一抬起,便被一颗精准的子弹击中。“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后,是他撕心裂肺的惨叫,捂着鲜血淋漓、不自然扭曲的手腕在地上痛苦地翻滚。

渡边在枪响的瞬间,一个翻滚躲到了一堆废弃的木箱后面,动作快如脱兔。为了保持清醒,他毫不犹豫地拔出军用匕首,狠狠划破了自己的掌心!剧烈的疼痛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让他因震惊和恐惧而有些眩晕的大脑瞬间清明。他知道,现在不是恐惧的时候,是生死存亡的关头!

他从木箱的缝隙向外望去,只见左侧山坡上,一群穿着黑色制服的警察如同猛虎下山般冲了下来。为首那个虎背熊腰的汉子,手持两把驳壳枪,枪法如神,一边冲一边声如洪钟地大吼:“小鬼子哪里跑!你们秦爷爷在此!今日便是尔等的葬身之地!”

“八嘎!”渡边咬牙切齿,掌心的剧痛和局势的逆转让他面目狰狞。他猛地按下胸前的步话机,声音因为愤怒和恐惧而显得有些变形:“各单位!立即向我靠拢!强行突围!不惜一切代价,炸掉军火库!”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从右侧传来的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那是负责外围接应的小队,不幸踩中了凌啸岳精心埋设的连环地雷。冲天的火光骤然亮起,将半边夜空染成了诡异的暗红色。巨大的气浪夹杂着泥土和弹片,如同愤怒的巨兽般咆哮着冲上三十米高空,又带着毁灭的力量轰然落下。

渡边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掉进了一个天罗地网般的包围圈,对手不仅算到了他的进攻路线,甚至连他的后备计划都预判到了。

渡边正夫的手指在风衣内袋里触及金属的冰冷时,瞳孔已骤然收缩。他像一头嗅到危险的独狼,猛地旋身掷出烟雾弹——不是常见的灰白烟雾,而是带着辛辣刺激气味的橙黄迷雾,如同某种致命毒蛇喷射的毒瘴。

散开!他低吼着率先贴向仓库斑驳的墙壁,粗糙的砖石刮擦着掌心。烟雾中传来支那士兵的咳嗽声与慌乱的脚步声,日军特务们如训练有素的猎豹般向两翼渗透。渡边的指尖在微型地图上疾走,指甲几乎要划破油纸——防御图上那道细长的蓝色线条此刻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西南角应有条废弃排水沟通往山涧。

少佐!右侧被突破了!小队长大塚的呼救声裹挟着枪声撕裂烟雾,他们有重机枪!

渡边充耳不闻,耳廓却捕捉着更细微的声响。雨水冲刷地面的嗒嗒声里,混杂着某种不同寻常的空洞回响。在仓库转角处,锈蚀的铁栅栏果然如幽灵般伏在阴影里,栅条间还缠着去年秋天的枯藤。他反手抽出南部十四式军刀,借着烟雾掩护,刀刃精准地卡进铁链缝隙,猛地一旋——早已腐朽的铁环应声断裂。

撤退!他正要下达命令,后颈却突然泛起针扎般的寒意。这是他在关东军服役时,与西伯利亚棕熊对峙过的本能预警。

渡边少佐,这么急着走吗?

女声像淬了冰的钢针,刺破了战场的喧嚣。渡边缓缓转身,看见沈安娜站在五米开外的月光下,驼色风衣下摆还在微微震颤,宛如振翅欲飞的夜枭。她手中的勃朗宁m1911枪口飘着袅袅青烟,脚下躺着三具特务尸体,每个人的眉心都嵌着一枚锃亮的弹壳,鲜血正从弹孔里汩汩涌出,在地面汇成细小的溪流。

这个在记者招待会上总是穿着月白色旗袍、笑靥温婉如江南春水的中国女人,此刻眼底翻涌着比哈尔滨严冬更凛冽的寒意。渡边的心脏骤然缩紧——梅机关的情报屡屡出错,特高课的密电频频被破译,原来这条美女蛇竟一直盘踞在帝国的心脏地带!

沈小姐的枪法,比你的笑容更令人印象深刻。渡边慢慢举起双手,军靴却在地面悄悄后移。他注意到沈安娜风衣第二颗纽扣松了线头,左手小指有块淡粉色的烫伤疤痕——这些本该被忽略的细节,此刻却在他脑中疯狂拼凑。

沈安娜的枪口微微上扬,嘴角勾起冷峭的弧度:愿闻其详。

你们太小看帝国军人的玉碎决心了。渡边突然扯开军装前襟,露出绑在腹部的爆破装置,右手闪电般拽开手雷保险栓,仓库里的,够你们好好享用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军火库深处炸开,灼热的气浪掀起铁皮屋顶,橘红色的火舌如同挣脱地狱枷锁的火龙,咆哮着舔舐夜空。渡边借着冲击波的掩护向后翻滚,军刀斩断最后两根栅栏条,整个人像泥鳅般滑进排水沟。污水瞬间浸透了他的军装,腐烂菜叶与死鼠的恶臭呛得他几欲窒息。

沈安娜追到排水沟前时,只看见浑浊的污水中浮起一串细碎的气泡,迅速被暗流吞没。她对着步话机急促地说:渡边逃脱,正向西南方向逃窜,携带重要情报!雨水混着汗水从她鬓角滑落,砸在烧焦的土地上。

收到。凌啸岳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冷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按第二预案行动,秦海龙的阎罗队已经在断魂崖设伏。

黑石坡的夜空被军火库的连环爆炸染成瑰丽的橘红色,火光照亮了沈安娜紧抿的唇线。她望着排水沟里缓缓流淌的黑水,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渡边那双在烟雾中闪烁的狼眼,绝非仓皇逃窜的困兽所有。这场猎杀游戏,或许从一开始就是精心设计的陷阱。

三公里外的山神庙里,凌啸岳正用蔡式望远镜观察着战场。当西南方向升起代表猎物入网的红色信号弹时,他放下望远镜,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怀中那张泛黄的照片已被体温焐得温热,照片上穿学生制服的少女扎着双马尾,胸前别着金陵女子大学的校徽,笑容比玄武湖畔的春日桃花还要明媚。

小雅,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照片上少女被炮火灼伤的右耳,声音低哑得像砂纸摩擦,等拔掉这些毒刺,我们就回秦淮河畔放风筝。镜片后的目光掠过温柔的涟漪,旋即凝结成寒潭般的决绝。他转身时,羊皮军靴踩碎了地上的香灰:传令各分队,按秋风扫叶计划清剿残敌。告诉秦海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尤其是渡边的牙齿,我要亲自检查。

月光从山神庙的破窗斜射而入,将他的身影拉成长长的孤狼剪影。远处的枪声渐次稀疏,唯有军火库的烈焰仍在熊熊燃烧,映照着重庆城朦胧的轮廓,也映照着这个国家最黑暗的黎明前。排水沟深处,渡边正踩着齐腰深的污水前行,军用地图在防水袋里微微发亮,上面用红铅笔圈出的,正是三公里外的山神庙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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