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轿车将颜不语送回了“不语居”,整个过程两名探员一言不发,态度比来接时更加莫测。
店铺外的人群已经散去,只留下满地狼藉的脚印和隔壁张老板探究的目光。颜不语推门进去,店内一切如常,仿佛之前的喧嚣只是一场梦。但她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多了一丝极细微的、不属于这里的电子产品的味道。
她没有开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路灯光线,目光在店内缓缓扫过。最后,停留在墙角一个不起眼的电源插座上。那插座看起来毫无异样,但她能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持续的能量正从那里散发出来。
官方的小礼物——一个微型监听器。
颜不语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她没有去动那个监听器,反而像什么都没发现一样,正常地开灯、烧水、瘫回她的专属躺椅。
她知道,此刻在某个房间里,秦峰和他的同事,或许还有那个在背后下达指令的人,正戴着耳机,密切关注着这里的一切声响。他们在等,等她卸下伪装,等她露出马脚,或者联系什么“同伙”。
颜不语拿起手机,却不是联系谁,而是打开了外卖软件,慢悠悠地点了一份豪华版的螺蛳粉,特意备注:多加酸笋,多加腐竹。
然后,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知道有人在听,开始对着空荡荡的店铺,用一种闲聊般的语气“科普”起来:
“唉,有些人啊,总把未知当迷信。”她叹了口气,拿起桌上一枚普通的五帝钱把玩,“就像这铜钱,在他们眼里就是破铜烂铁。但他们不懂,金属长时间经过万人手,会形成独特的能量印记,就像U盘被写入了数据一样。所谓的‘辟邪’,不过是这种稳定能量场对混乱磁场的干扰和抚平作用。”
她放下铜钱,又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路灯。
“再比如‘光煞’,听起来玄乎。其实就是特定角度、特定强度的持续光照,尤其是玻璃幕墙的反射光,会对人的视神经和松果体产生异常刺激,导致内分泌紊乱、焦躁失眠。这不就是环境心理学和光生物学的研究范畴吗?”
她甚至从角落里拿出那包王大师事件后,好奇买来的檀香。
“还有这个,檀香。其主要成分白檀醇,通过与大脑中GAbA受体的相互作用,产生镇静效果。这跟某些安神类药物原理类似,只不过它是通过嗅觉通路,更温和自然。所以焚香静心,是有物质基础的,不是什么沟通神灵。”
她每一段“科普”,都精准地将一个玄学概念,用现代科学理论包装得严丝合缝。语气真诚,逻辑看似自洽,仿佛她真的只是一个善于观察、总结,并喜欢用科学解释一切的……民间科学家。
监听器另一端,负责监听的探员表情古怪地看向秦峰。
秦峰眉头紧锁,盯着监控屏幕上颜不语那副悠然自得、甚至还泡了杯茶的模样,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他预想过各种情况:恐慌、愤怒、联系幕后、甚至施展什么非常手段……唯独没想过,对方会把他们当成科普频道听众!
就在这时,颜不语的外卖到了。
她开门取回那份味道浓郁的螺蛳粉,正准备大快朵颐,目光无意间扫过外卖单上的送餐员姓名和手机尾号。
她的动作顿住了。
盯着那串数字看了几秒,她忽然放下筷子,拿起自己的手机,快速拨通了一个号码,并按下了免提键。
监听小组立刻精神一振——她终于要有所行动了!
电话很快接通,对面是一个略显疲惫的男声:“喂?哪位?”
“你好,是张明先生吗?”颜不语语气平静,“你儿子张小宝,现在是不是在人民公园靠近东门的人工湖旁边玩?”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随即声音陡然拔高:“你谁啊?你怎么知道?我儿子他……”
“别管我是谁,”颜不语打断他,语速加快,“他穿着蓝色恐龙图案的卫衣,对吗?现在,立刻,马上给他打电话,或者让你身边的人跑过去,让他离水边远点!快!三十秒内!”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迫。
电话那头的男人似乎被镇住了,虽然满心疑惑,但还是能听到他慌乱地对着旁边喊:“快!快去湖边看看小宝!”
监听室里,秦峰和同事面面相觑,不知道颜不语这又是在演哪一出。
大约一分钟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妇人带着哭腔的、后怕无比的声音:“老天爷啊!谢谢!谢谢您!我们刚跑过去,小宝他脚下一滑差点栽进湖里!拉上来衣服都湿了!再晚一点就……谢谢!太谢谢您了!”
颜不语松了口气般,语气恢复平淡:“没事,看好孩子。”随即挂断了电话。
整个过程,通过监听器,清晰地传到了秦峰等人的耳中。
房间里一片死寂。
颜不语是如何知道一个陌生送餐员的全名和电话?
她如何知道他儿子在公园?甚至知道孩子的具体位置和衣着?
那精准到三十秒的预警,又是怎么回事?
如果说之前的“科普”还能用强词夺理来解释,那刚才发生的一切,已经完全超出了“科学”和“巧合”能够解释的范畴!
秦峰猛地站起身,盯着监控画面里已经开始淡定吃起螺蛳粉的颜不语,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与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个颜不语,她到底……是什么人?
而画面中的颜不语,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嗦了一口粉,满足地眯起眼,对着空无一人的店铺,轻声嘟囔了一句:
“所以说,有些事情,光讲科学……还是不够的呀。”
这话,如同一声惊雷,炸响在监听器另一端的寂静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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