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不语居”,颜不语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瘫进躺椅。那个老旧车棚角落里过于浓郁的、几乎凝成实质的阴郁“杂讯”,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她的感知里。
秦峰那句“意外结案”的解释,在她听来,敷衍得如同掩耳盗铃。
她打开那台老旧的电脑,登录了749局内部为她开通的临时权限系统。界面简洁,功能受限,但基础的档案查询是开放的。她输入了老棉纺厂家属院的地址和大概时间范围。
几分钟后,屏幕上调出了一份扫描件模糊的档案——【棉纺厂家属院三号楼车棚意外死亡事件】。
死者,赵建国,男,68岁,独居。死亡时间推断为五年前十月。发现时已去世多日,尸体位于车棚内其长期堆放废品的角落,官方结论为夜间整理废品时突发脑溢血,倒地后未被及时发现导致死亡。现场无打斗痕迹,财物无损失,排除他杀。
档案记录简单得近乎苍白,附带的几张现场照片也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一个蜷缩在杂物中的模糊人形。
颜不语的目光在档案上逡巡。忽然,她拖动鼠标,将一张拍摄车棚外围环境的照片放大。照片一角,隐约能看到半只模糊的脚印,朝向车棚外,与发现尸体的位置方向不符。更重要的是,在“死者社会关系排查”一栏,只简单提了一句“有一侄子,关系疏远”,连名字都没详细记录。
这不符合刑事案件排查的基本流程,哪怕初步认定为意外。
她尝试调取更详细的尸检报告和现场勘查记录,屏幕上却弹出一个红色的警告框——【权限不足,该部分档案已加密】。
颜不语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一个被认定为“意外”的案子,部分档案竟然对局内顾问加密?
有意思。
这欲盖弥彰的味道,比她昨晚吃的螺蛣粉还要冲。
深夜十一点,老棉纺厂家属院陷入沉睡,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顽强地亮着。颜不语的身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再次出现在三号楼下的阴影里。她没有走大门,而是绕到院墙一个监控死角,足尖在墙面上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如同没有重量般翻了过去,落地无声。
夜晚的家属院比白天更显破败,那废弃的车棚在惨淡的月光下,像一个蹲伏的巨兽,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颜不语没有直接进入车棚。她站在不远处,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并非用鼻子去闻,而是用她独特的灵觉去“感知”。
纷繁复杂的“杂讯”扑面而来——残留的电磁波、居民沉睡的思维碎片、小动物活动的微弱生命场……以及,从车棚深处散发出的,一股极其微弱、却如同陈年污垢般粘稠、充满了不甘、怨愤与一丝……哀求的残留意念。
就是这里!
她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清光。迈步走向车棚。
车棚入口被几根歪斜的木条象征性地挡着,里面堆满了破旧自行车、烂桌椅和各种说不出名堂的杂物,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尘埃气。
颜不语径直走向档案照片中赵建国倒地的那个角落。那里现在堆着几个鼓鼓囊囊的、散发着馊味的垃圾袋。
她皱了皱眉,但没有退缩。她伸出右手,五指张开,悬在那些垃圾袋上方约十公分处,指尖仿佛有微不可查的气流在萦绕。
这不是科学仪器检测,这是最正统的追魂术的起手式——灵犀引。以自身精纯灵力为引,共鸣、捕捉并显化特定地点残留的强烈精神印记。
随着她体内一丝微不可查的灵力波动,以她的手掌为中心,周遭的空气似乎泛起了一圈圈肉眼难见的涟漪。
起初,什么都没有。只有垃圾袋散发出的更难闻的气味。
颜不语并不急躁,耐心地维持着灵力的输出与共鸣。她知道,时间过去太久,残留的意念已经非常微弱,如同风中之烛。
一分钟,两分钟……
就在她感觉那丝怨念似乎即将彻底消散时,异变陡生!
她悬空的手掌下方,那些垃圾袋的缝隙间,毫无征兆地开始渗出一种……暗红色的、如同铁锈混合了干涸血液的光晕!那光晕极其暗淡,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寒意,迅速在空气中勾勒、凝聚!
颜不语的瞳孔微微收缩。
紧接着,一幕模糊、破碎、如同信号不良的老旧电影画面,猛地投射在她眼前的空气中——
· 一个瘦削、佝偻的老人背影(赵建国),正在这个角落里,借着昏暗的光线,颤巍巍地从一堆废纸板下,摸出一个用油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包裹。他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期待,小心翼翼地打开油布,里面似乎是一本……存折?或者房产证?
· 突然,一个黑影从旁边杂物后猛地窜出!动作粗暴地抢夺老人手中的包裹!
· 老人死死护住,挣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被扼住般的痛苦声响。画面剧烈晃动,只能看到一只戴着劳保手套、青筋暴起的手,狠狠推搡着老人的头部,撞向旁边一个废弃的、带有尖锐棱角的铸铁自行车座!
·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仿佛直接响在颜不语的脑海)。老人身体一僵,眼中的光彩迅速黯淡,软软倒地。那只手粗暴地扯走了他怀里的包裹。
· 画面最后定格:一张因贪婪和慌乱而扭曲的、模糊的中年男人的脸,在阴影中一闪而过!以及老人倒地时,望向凶手那充满难以置信和刻骨怨恨的、最后一眼!
“噗——”
画面戛然而止,那暗红色的光晕如同被戳破的气泡,瞬间消散。颜不语身体微不可查地晃了一下,脸色略微有些发白。强行显化五年前残留的、几乎消散的意念,对她被压制的修为而言,负担不小。
她收回手,看着空荡荡的、只剩下垃圾袋的角落,眼神冰冷。
脑溢血?意外?
分明是一场谋财害命的凶杀!
那个凶手的脸虽然模糊,但她记住了那双眼睛里的贪婪和慌乱。以及,凶手右眉骨上,似乎有一道不太明显的旧疤痕。
颜不语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家属院,如同从未出现过。
回到“不语居”,她立刻重新打开电脑,调出案件档案。这一次,她不再关注主体内容,而是将目光锁定在档案末尾那寥寥几行的“现场勘查人员名单”上。
名单很短,主要是辖区派出所的民警和两名辅警。其中一个辅警的名字,引起了她的注意——孙富贵。
这个名字本身没什么特别。但颜不语记得,在秦峰最初给她的、关于家属院近期异常报告的汇总文件里,附带着一些走访记录。其中有一条不起眼的备注,提到有居民反映,近几个月,偶尔看到原本住在外区的退休辅警孙富贵,会莫名其妙地回到老家属院这边转悠,尤其是在三号楼附近,神情有些恍惚。
当时只当是老人怀旧,并未深究。
现在想来,一个参与过“意外”现场勘查的退休辅警,几年后频繁回到案发现场附近,神情恍惚?
颜不语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嗒嗒声。
是良心不安?
还是……受到了某种“提醒”?
她看着屏幕上孙富贵的登记照,那是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甚至有些懦弱的中年男人形象。
看来,有必要去拜访一下这位孙辅警了。
不过,得换个“科学”点的方式。
她拿起那个加密通讯器,第一次主动联系了秦峰。
“秦探员,睡了么?”她的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懒散,“关于白天的案子,我有个新的‘环境辐射残留可能导致长期心理影响’的推测,需要找当年的一位现场目击者,叫孙富贵的,验证一下。对,就是科学验证。你看,局里能不能安排个‘友好’的访谈?”
电话那头的秦峰沉默了几秒,才沉声回应:“……理由?”
颜不语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嘴角微扬:
“为了完善我的‘电磁波致幻理论模型’啊,这可是重要的科研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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