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光线从活动室的窗户落下来，化成柔软的橘色，安静地铺在地板上。社团的剪辑室在最里面，门轻轻半掩着，里面传来电脑的嗡鸣声。
苏瑶抱着资料本，轻轻推开门。
林宇正坐在电脑前，戴着耳机，一帧一帧地调色。他的侧脸在屏幕的光下显得格外专注，睫毛投下浅浅的影子，像是被光线描出的细致线条。
苏瑶顿了几秒，才走进去。
“我来了。”
林宇摘下耳机，转头对她笑了一下：“正好，我卡在这里，需要你帮我看一眼。”
她坐到他旁边，两人肩距离不过拳头的宽度。
屏幕上停着顾沁的那段采访。镜头里的光落在她的肩上，安静而温柔。
林宇反复播放了一下，却皱眉：“总觉得……颜色少了一点味道。”
“味道？”苏瑶轻笑，“你现在连剪辑都开始讲‘味道’了。”
“你们艺术系不都这么说的吗？”林宇反击。
苏瑶眨眨眼：“我什么时候说过？”
“你写画展采访稿的时候。”
苏瑶一愣，随即耳尖微微红了：“……你还记得啊。”
林宇被她这句问得怔住，随后微微垂下眼：“我当然记得。”
空气立刻安静下来，只有电脑风扇的轻响。
苏瑶把目光重新移向屏幕，却怎么也集中不起来。林宇的声音、刚才那一句“我当然记得”，像是轻轻压在心脏上的重量。
她微微吸气，努力让自己专注：“好吧，你说‘味道’……让我看看哪里不对。”
苏瑶前倾，双手撑在桌沿，看得认真；林宇也靠近一点，想仔细听她解释。
两人的肩膀在不知不觉间轻轻碰到。一瞬间，像是小小的电光窜上皮肤。
苏瑶僵了一下，却没有躲开。林宇更是心跳乱跳，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我觉得——”苏瑶努力维持正常，“顾学姐说那段比较感性，你颜色可以淡一点，让画面更轻、更亮一点……这样她的气质会凸显得更自然。”
林宇点头：“那我试试。”
他开始调色，鼠标在界面上滑动。苏瑶的手就放在旁边，离他的手不到两厘米。
两人都不说话，各自假装在专注画面。但无论是谁，都能感受到那一点点挥之不去的热度。
调出新色调后，林宇播放了几秒。顾沁的笑容被柔化得更自然了。
“你看。”林宇转头——苏瑶也刚好转头。
两人的脸在近距离骤然靠近。近到能看到对方眼底的光，近到呼吸几乎交接。
苏瑶怔住，睫毛轻颤。林宇心跳重得像敲在耳边。几秒钟的安静延伸得异常漫长。
直到苏瑶往后退了半寸，声音像风一样轻：“我觉得……现在很好。”
林宇喉咙紧了紧：“嗯……我也是。”
两人强行让彼此把注意力拉回屏幕，但谁都知道，那一瞬的暧昧像还悬在空气里，没有散去。
剪辑室的灯亮起来时，外面已经深蓝色的夜幕。
苏瑶拢了拢头发：“你还要剪很久吗？”
“差不多了。”林宇说，“你陪我一下就好。”
“我本来就是来帮你的呀。”她轻轻笑了一下，像是无意识地给他一剂安心的药。
林宇突然觉得这句话比整间灯光都暖。他调到另一段采访，是今天拍摄的。画面里，苏瑶在问顾沁问题时微微倾头、认真的样子被捕捉到了。
林宇看着那一帧，手指停住。
“怎么了？”苏瑶问。
“……你很好看。”林宇脱口而出。
苏瑶怔住，眼睛一下睁大。
林宇像是察觉自己说了什么，急忙补救：“我、我是说镜头……镜头下的你……专业、自然……很好看。”
解释越描越乱。
苏瑶轻轻垂下眼睫，却压不住嘴角的笑。
“谢谢。”她低声说，“你拍得也很好。”
林宇心脏又猛地跳了一下。
素材整理到最后，苏瑶靠在椅背上，轻轻伸了个懒腰：“呼……今天好累。”
可能因为工作了一整天，她动作幅度大了一点，身体不小心往侧边倾了半分。
而林宇刚好坐在那边。苏瑶的头轻轻落在他的肩上。
不是刻意。不是试探。就是一个无意却真实的接触。
林宇整个人僵住了。
剪辑室安静得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
苏瑶也察觉到了，准备抬起头——
林宇却轻轻、几乎听不见地说：“……没关系。”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罕见的温柔。苏瑶的动作因此停了下来。
她小小地“嗯”了一声。然后，就这样静静靠着。
外头的夜色把光影投在门板上，留下长长的影子。剪辑室里，两人的心跳像被同一段音乐牵着节奏。
那一刻，他们不再说话。但心意，比任何一句对白都要清晰。
等剪辑到一个段落，苏瑶才轻轻抬起头，揉了揉眼睛：“回去吧？”
林宇点点头，关掉电脑。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剪辑室。走廊里只有昏黄的应急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苏瑶抱着资料本，走了几步，忽然停下。
林宇也停住：“怎么了？”
苏瑶低着头，声音轻得像是要被夜风吹散：“今天……谢谢你。”
林宇愣了一下，随后轻轻笑了：“陪你，是我想做的事。”
苏瑶抬起头，眼睛亮亮的，像藏了光。
两人的影子在走廊上靠近，再靠近。空气里，每一步都走得像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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