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管家气喘吁吁地冲进书房,那帮读书人闯进前院了!
赵德彰闻言,脸上的横肉顿时拧成一团:他娘的!老子花了一百万两,还治不了这帮穷酸?说着就要招呼家丁。
爹!别急~赵文谦一把拽住父亲,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先让孩儿去会会他们。
.........
前院里,十几个头戴方巾的读书人正对着赵家祖宗牌位指指点点。
领头的瘦高个约莫三十出头,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直裰,腰间却煞有介事地悬着块玉佩。
此人姓胡名岩,字慕贤,乃是国子监有名的落第秀才。因与胡俨同姓,常以小胡公自居,实则连《四书集注》都背不全。平日里最爱干的事,就是带着一帮同样考不上举人的酸儒,到处以文会友——说白了就是碰瓷那些有钱没势的商贾,骗几顿酒钱。
诸位请看!胡岩指着赵家祠堂的匾额,声音尖利得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忠厚传家?我呸!一个放印子钱的也配谈忠厚?
胡兄高见!旁边一个麻脸书生立刻帮腔,商贾之家也敢妄称诗礼传世?简直辱没斯文!
这胡岩生得尖嘴猴腮,一双三角眼滴溜溜乱转。他今日敢来闹事,一是听说汉王出城巡视去了,二是算准了商贾之家最怕辱没斯文的罪名。
胡先生好大的火气。赵文谦负手踱出月门,声音清朗如玉石相击。
胡岩一愣。眼前这少年郎长身玉立,一袭月白襕衫衬得面如冠玉,哪像个铜臭商贾之子?倒像是书院里走出来的翩翩公子。
你就是赵文谦?胡岩梗着脖子,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一上来就搬《论语》,这是要压人啊!
赵文谦不慌不忙地掸了掸衣袖:胡先生既知君子喻于义,可知后面还有句君子怀德,小人怀土他抬眼轻笑,先生今日擅闯民宅,可是之举?
胡岩被噎得一愣。这小子不简单啊!
巧言令色!旁边一个麻脸书生跳出来,商籍贱民也敢妄议圣贤书?
赵文谦目光一扫:这位兄台,《孟子·告子下》有云人皆可以为尧舜,莫非兄台觉得孟子也说错了?
麻脸书生顿时语塞。他们哪料到这商贾之子竟能随口引经据典?
少废话!胡岩突然从怀里掏出本破旧的《四书章句》,今日咱们就考校考校,看你配不配科举!
躲在廊柱后的赵德彰急得直跺脚。这帮酸儒明显是要当众羞辱他儿子啊!
赵文谦却从容不迫地伸手示意,胡先生出题便是。
胡岩哗啦啦翻到《中庸》篇:天命之谓性下一句是什么?
这问题简单得可笑,分明是在嘲讽赵文谦没读过书。
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赵文谦对答如流,突然话锋一转,不过...胡先生拿的可是朱熹《四书章句集注》?
当、当然!胡岩把书皮亮出来,正版官刻!
赵文谦突然笑了:那先生可知,此书第三十七页第七行,朱熹引程颐语时漏了个字?
什么?!胡岩手忙脚乱翻到那页,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还真漏了!
这赵家小子够损的,连官刻版的错处都记得!
胡先生再考校些难的呗?赵文谦故作天真地眨眨眼,比如...《春秋》三传异同?《尚书》今古文辨伪?
胡岩额头开始冒汗。这些连进士考场上都算难题,他哪懂啊!
要不...咱们对对子?麻脸书生赶紧救场,我出上联:商贾铜臭...
圣贤墨香赵文谦秒对,又补了句,平仄不对,重来吧。
麻脸书生脸涨成猪肝色。
胡岩一咬牙:听好了!四民有序士为首
这上联歹毒,直接把士农工商的等级秩序嵌进去了。
赵文谦略一沉吟:九流无类德称尊
这下联既破了上联的陷阱,又暗讽对方无德!
胡岩恼羞成怒:小畜生!今日不把你问倒,我胡字倒着写!
胡先生别急。赵文谦突然从袖中掏出本册子,这是学生新注的《盐铁论》,请先生指正。
胡岩接过一看,差点昏过去——密密麻麻的批注里,光是引用的《周礼》《管子》就有上百处,更别提那些他听都没听过的西域算经!
这...这...
先生不是要论道吗?赵文谦突然逼近一步,眼中寒光乍现,《盐铁论·本议》中开本末之途一句,桑弘羊所谓何解?与王肃注《尚书》时的有何不同?
胡岩双腿开始打颤。这他娘的是人能回答的问题?
或者...赵文谦又掏出本手稿,咱们聊聊学生刚写的《漕运考》?其中算河工土方用的大衍求一术,先生可要验算验算?
胡岩彻底傻了。
他连大衍求一是啥都不知道!
胡先生要是还不服,那咱们比点实在的——作赋如何?
胡岩眼睛一亮。作赋可是他的强项!当年在国子监,他作的《秦淮赋》还被教谕夸过...
好!就以商籍科举为题!胡岩梗着脖子道,一炷香为限!
赵文谦却摇头:不必。胡先生先请。
胡岩大喜,立刻抓过纸笔,摇头晃脑地写起来。半炷香后,他得意洋洋地举起宣纸:请赵公子品鉴!
赵文谦扫了一眼,差点笑出声。这赋写得...连打油诗都不如!
胡先生这商贾铜臭污圣殿一句...他强忍笑意,铜臭典出《后汉书》?崔烈买官,其子谓论者嫌其铜臭。可崔烈是士族,与商贾何干?
胡岩脸色一僵。
再看这句圣道沦丧因汉王...赵文谦突然沉下脸,诽谤亲王,按《大明律》该当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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