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茶杯,快步走到书案前,摊开纸张开始疾书。
韦达,立即去办几件事!朱高煦头也不抬地吩咐,第一,找京城最好的铁匠,按我画的图纸打造一套手术器械;第二,让府中护卫去郊外农家,寻找生痘的牛只;第三,准备好干净的布匹、酒精和止血药物。
韦达接过图纸,看着上面奇形怪状的器具,不解地问:王爷,这是...
别问那么多,快去!朱高煦语气急促,时间不等人!
王斌凑过来看了一眼,更是摸不着头脑:王爷,您这是要做什么?这些玩意儿看着像是刑具...
朱高煦停下笔,深吸一口气:我要给自己种痘。
什么?!王斌和韦达异口同声地惊呼。
王爷三思啊!韦达急忙劝阻,您方才说的牛痘之法,尚未验证,怎能贸然用在您身上?
王斌更是急得直搓手:王爷!要不让末将先来试试?末将皮糙肉厚,经得起折腾!
朱高煦摇头苦笑:你们不懂,这事必须我亲自来。
他心中暗忖:作为穿越者,他比谁都清楚牛痘的安全性。
但在这个医学落后的时代,想要让人相信这种,唯有以身试法,以他大明亲王这个身份让其更有说服力。
可是王爷,韦达仍然担忧,万一有什么闪失...
没有万一!朱高煦斩钉截铁,我意已决!你们若还认我这个主子,就按我说的去做!
夜幕降临,汉王府后院灯火通明。
朱高煦赤裸着上身坐在特制的椅子上,王斌和韦达分立两侧,神情紧张。
桌上摆放着刚刚打造好的手术器械,还有一小瓶取自病牛身上的痘液。
王爷,韦达声音发颤,要不...再考虑考虑?
朱高煦望着跳跃的烛火,脑海中不禁闪过老三奄奄一息的模样,还有老爷子那双怀疑的眼睛。
他咬咬牙,伸手拿起一把小巧的手术刀。
去你大爷的!来!历史会证明,老子朱高煦今日之举,必将拯救万千生灵!
刀尖轻轻划破手臂皮肤,鲜血缓缓渗出。
朱高煦面不改色,用棉签蘸取痘液,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伤口上。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玩世不恭的汉王爷,而是一个与时代抗争的先行者。
他知道,只要这次实验成功,大明的历史将彻底改写!
...................................
赵王府寝殿内,死寂得能听见烛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那股子浓郁的药味混杂着伤口溃烂特有的腐臭,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吸进肺里都带着一股绝望的涩味。
朱高燧觉得自己像被扔进了炼丹炉,五脏六腑都在被真火炙烤。
汗水早就浸透了绫罗寝衣,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和高烧带来的滚烫形成一种冰火交织的折磨。
他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地扫过这间他曾无比熟悉的奢华寝殿——蟠龙金柱,琉璃宫灯,苏绣屏风……往日里象征着无上权势和荣华的物件,此刻在摇曳的烛光下,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鬼气。
“水……给……本王……水……”他从干裂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一个身影畏畏缩缩地靠近,是贴身内侍王宝,脸上蒙着厚厚的粗布面罩,只露出一双写满恐惧的眼睛。
他手里端着个玉碗,胳膊伸得老长,身体却极力向后仰,那姿态不像是在服侍主子,倒像是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
朱高燧勉强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温水划过如同被火燎过的喉咙,带来片刻微不足道的舒缓。
然而,当他瞥见王宝眼中那掩饰不住的惊惶和哪怕隔着面罩也显而易见的嫌恶时,一股无名邪火“噌”地就顶上了脑门儿!
妈的!连你个狗奴才也敢嫌弃本王?!
朱高燧心中怒骂。
平日里磕头如捣蒜,一口一个“千岁”喊得比亲爹还亲!
如今本王染了病,你们一个个就恨不得躲到天边去!
都是些喂不熟的白眼狼!
“滚!!!”
他突然爆出一声嘶吼,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挥手臂,“哐当”一声将玉碗打飞出去!
温水和碎玉溅了王宝一身。
那内侍吓得“嗷”一嗓子,连滚带爬地退到门边,浑身发抖,连头都不敢抬。
看着王宝那副脓包样,朱高燧非但没有解气,反而更觉悲凉和愤怒。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浑身酸软无力,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床边那面一人高的西洋玻璃镜上。
镜子里映出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影子——头发蓬乱如草,脸颊、额头、脖颈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脓疱,黄白相间,有些已经破裂,流出腥臭的脓液,糊在原本还算周正的脸上,简直就像庙里壁画上被业火焚烧的恶鬼!
*这是我?*朱高燧浑身一震,瞳孔骤然收缩。
堂堂大明赵王,锦衣卫的指挥使,那个成天嚷嚷着“狂妄”的嚣张王爷……怎么会变成这副鬼样子?!
他不信邪地抬手摸了摸脸颊,指尖传来的并非是平滑的皮肤,而是一种凹凸不平、黏腻湿滑的恶心触感,伴随着一阵阵刺痒和钝痛。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声音颤抖,“本王不会死……本王怎么能死?!”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的理智。
他想起了张景岳那张满是褶子的老脸,用那种宣读死刑判决般的语气说:“殿下,此乃‘血痘’之症,凶险异常……老朽……尽力而为……”
*尽力而为?放你娘的屁!*朱高燧在心里破口大骂。
你们这些太医,除了会说“臣惶恐”、“臣无能”,还会干什么?!
太医院全是废物!都是废物!
愤怒、不甘、对死亡的恐惧,还有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孤绝感,像几条毒蛇,死死缠住了朱高燧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眼底泛起疯狂的血丝。
*我死了……你们是不是就高兴了?*他神经质地扫视着空荡荡的寝殿,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那些躲得远远的、或许正在窃喜的下人。
老大那个伪善的胖子,怕是已经在偷着乐了吧?
老二……哼,老二怕是也觉得少了个争位的对手!
还有那些天天在我面前摇尾乞怜的官员,是不是已经在琢磨着怎么巴结新主子了?!
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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