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孙大婚的喜庆喧闹还在金陵城上空回荡,咱们的汉王朱高煦却已拍马奔向了城外的西山。
这位爷最近可是大明的“红人”,蜂窝煤的爆火让他风头无两,连带着户部和工部都不得不高看一眼。
可朱高煦心里明白,名声这玩意儿最是虚妄,要想把这桩利国利民的买卖做成长久,光靠营销可不行,源头上的生产环节必须牢牢攥在手里,绝不能出半点纰漏。
所以,他拉上管钱的夏元吉和管生产的吴中,浩浩荡荡地杀奔西山矿区,名为“视察工坊产能”,实则是要亲自摸清这大明能源命脉的底细。
西山矿区,寒风裹挟着煤灰扑面而来,呛得人直咳嗽。
朱高煦裹着厚重的貂裘,带着户部尚书夏元吉和工部尚书吴中,在一群官员的簇拥下视察蜂窝煤工坊。
“王爷请看,”吴中指着前方热气腾腾的工棚,脸上带着几分得意,“这就是咱们新建的蜂窝煤工坊,日产煤饼三千块,足以供应半个南京城!”
朱高煦微微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工棚后方那片低矮破败的茅屋群。
那些所谓的“工匠住地”,简陋得令人心寒——几根歪斜的木桩撑起草席屋顶,墙壁用泥巴糊了薄薄一层,寒风无孔不入地往里灌。
有些屋顶甚至已经垮塌,只用几根树枝勉强支撑。
“走,去工匠们住的地方看看。”朱高煦突然转身,大步流星地朝那片茅屋走去。
夏元吉和吴中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解。
这位汉王爷放着热火朝天的工坊不看,怎么偏要去那种脏乱地方?
“王爷,那边污秽不堪,怕是有碍观瞻...”吴中急忙上前劝阻。
朱高煦却不理会,径直走进茅屋区。一阵刺鼻的霉味扑面而来,混杂着汗臭和劣质煤烟的气味。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心头一紧——数十名工匠挤在狭小的茅屋里,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
有的蜷缩在草堆里瑟瑟发抖,有的围着一小堆冒着浓烟的劣质煤屑取暖。
“这...这就是给朝廷做工的工匠?”朱高煦声音发沉,指着其中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匠人,“吴尚书,你告诉本王,他们一个月工钱多少?”
吴中支支吾吾:“这个...按照朝廷规制,匠户服役期间,每日管两顿饭,月给米三斗...”
“三斗米?”朱高煦猛地转身,眼中怒火隐现,“就这三斗米,够养活一家老小吗?”
夏元吉见状,连忙打圆场:“王爷息怒,这已是朝廷优待。按太祖定制,匠户服役本就是义务,能给口饭吃已是皇恩浩荡...”
“放屁!”朱高煦怒喝一声,吓得两位尚书齐齐后退半步。
他指着一个冻得嘴唇发紫的年轻工匠:“你看看他们!穿的什么?吃的是什么?住的又是什么?这他娘的比乞丐还不如!”
吴中被他吼得面红耳赤,却仍强辩道:“王爷,这就是大明户役制度的规矩啊!匠户世代为朝廷服役,这是祖制...”
“祖制?去他娘的祖制!”朱高煦一脚踢翻旁边一个破瓦罐,碎片四溅,“老子问你,这些工匠一天干几个时辰?”
“这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吴中声音越来越小。
睁着眼睛说瞎话!朱高煦一把揪住吴中的衣领,指着矿洞方向,现在太阳都快落山了吧?来来来,你告诉本王,他们从卯时开工到现在,整整干了一天的人现在在哪里歇着呢?
吴中被问得额头冒汗,张口结舌答不上来。
夏元吉见势不妙,赶紧上前劝解:“王爷息怒!吴尚书也是按章办事...”
朱高煦松开吴中,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忽然明白了——不是吴中心狠,而是这该死的大明户役制度,早就将人分成了三六九等!
大明开国之初,太祖朱元璋为了稳固统治,沿用了元朝的“诸色户计”制度,把天下百姓按职业划分为民户、军户、匠户等类别。
民户种地纳粮,军户世代当兵,匠户则必须为朝廷和官府无偿服役。
更可怕的是,这种身份一旦定下,便世世代代不得更改——你爹是匠户,你就得是匠户,你儿子、孙子、曾孙,世世代代都得干这行,想改?门都没有!
朱元璋的本意,是想让大明江山永固,各行各业各司其职,确保朝廷的徭役、兵源、工匠永不短缺。
可实际上呢?这套制度把人活活钉死在身份上,让无数百姓活得毫无希望。
尤其是匠户,地位本就低下,干的又是苦力活,可朝廷给的报酬却少得可怜,甚至常常拖欠。
他们拼死拼活地干活,到头来连饭都吃不饱,更别提养家糊口了。
朱高煦看着眼前这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工匠,心里一阵刺痛。
这些匠人本该是大明的栋梁之材啊!
他们能造火铳、铸火炮、修战船,随便一个放在后世,都是顶尖的技术人才,国家恨不得当宝贝供着。
可在大明呢?他们活得比乞丐还惨,连富户家的狗都比他们吃得好。
这样的匠户,怎么可能造出精良的军械?怎么可能有心思钻研技艺?
一个人,如果连活下去都艰难,又怎么会有心思追求精益求精?
更可怕的是,他们的子孙后代也要继续承受这样的命运,世世代代看不到翻身的机会。
这样的制度,不是在逼人造反吗?
朱高煦越想越气,忍不住在心里破口大骂。
“指望这群活得连狗都不如的工匠,打造出能横扫天下的军备?做梦!”
“指望这样的制度,让大明千秋万代?痴心妄想!”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怒火。
“带本王下矿!”朱高煦突然命令道。
吴中吓了一跳:“王爷,矿下危险,您万金之躯...”
“少废话!”朱高煦已经大步朝矿洞走去。
暗潮湿的矿洞里,弥漫着浓重的煤灰和汗水的混合气味。
朱高煦借着火把的光亮,看清了里面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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