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比前的最后十日，清水观外门的气氛明显变得紧张而热烈。
讲法堂内座无虚席，长老们讲解的基础法术运用、实战技巧、乃至如何快速恢复灵力的法门，都被弟子们如饥似渴地吸收着。修炼场上，随处可见刻苦练习的身影，呼喝声、法术破空声不绝于耳。
林羽混迹其中，表现得比以往“勤奋”了许多。他不再总是躲在角落，而是会“笨拙”地练习水箭术和凝水诀，偶尔“侥幸”成功一次，还会露出憨厚的傻笑，引来一些或善意或嘲讽的目光。
他重点去听了几节关于符箓基础和草药应用的课程。符箓之道，在于以特殊符文引动天地灵气，形成各种效果，关键时刻能起到奇效。而草药知识，则关乎疗伤、解毒、甚至炼制一些具有特殊效果的药粉——这对于拥有【草药初步应用】技能和《基础草药图解》的他来说，更有发挥空间。
他利用闲暇时间，跑去外门坊市，用仅剩的几块下品灵石，购买了一些最基础的空白符纸、低阶妖兽血调制的墨汁，以及几种常见草药。
回到小院，他便开始了自己的“秘密武器”制作。
绘制符箓远比想象中困难。对灵力控制的精度、精神力的集中度、笔画的准确性要求极高。他失败了无数次，浪费了大量材料，才勉强成功绘制出几张最低等的“轻身符”和“锐目符”，效果聊胜于无。
但他并不气馁，每次失败，系统都会提供微弱的熟练度加成和细微的修正建议。【叮！符箓绘制熟练度+1…】的提示音不时响起。
相比之下，配制草药反而顺利一些。他成功配制出了效果比之前更好的“强效昏睡粉”和一种能让人皮肤暂时刺痒红肿的“恶作剧药粉”。他将这些东西小心分装好，贴身收藏。
期间，柳依依又来找过他一次，送来了几块能快速恢复灵力的“回气糕”，并再次叮嘱他小比时要小心王腾等人。林羽能感觉到这姑娘是真心实意的关心，这份温暖在这冰冷的魔窟中显得格外珍贵。他收下了糕点，真诚地道了谢。
王腾那几人果然也来找过茬，言语挑衅，甚至故意在修炼时“失手”将水球砸向他。林羽依旧扮演着忍气吞声、狼狈躲闪的角色，甚至“不小心”摔了个屁墩，引得对方哈哈大笑，满意而去。
这一切，都被隐在暗处的、清虚道长的眼线看在眼里，汇报上去。得到的回复自然是“继续观察，确保丹药按时服用”。
十日转瞬即逝。
外门小比，终于正式开幕！
这一日，外门广场上人声鼎沸，数百名新弟子齐聚于此，个个神情激动又紧张。高台上，坐着几位外门长老，清虚道长赫然在列，面色平静地俯瞰着下方。张管事等执事弟子忙碌地维持着秩序。
第一关，幻心林。
幻心林位于后山边缘的一处山谷，据说布置了强大的幻阵，能引动修士内心深处的恐惧、欲望和执念，用以考核心志是否坚定。
弟子们每十人一组，依次进入林中。只要能在规定时间内走出树林，即算通过。坚持时间越久，成绩越好，但若心智失守，则会触发护符被自动传送出林，视为失败。
林羽被分在中间的一组。他看到前面几组弟子，有的进去没多久就惨叫着被传送出来，脸色苍白，冷汗直流；有的则陷入痴傻疯癫状，又哭又笑；只有少数人能坚持到最后，走出来时也大多神情疲惫，仿佛经历了一场大战。
“下一组！王莽、李铁、赵小四……林二狗！”执事弟子高声点名。
林羽深吸一口气，低着头，跟着队伍走进了那片被迷雾笼罩的树林。
一入林中，周围的喧嚣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和浓郁的、阻碍视线的白雾。脚下的道路也消失了，四面八方看起来一模一样。
很快，幻象开始了。
周围的雾气翻滚，凝聚成一张张狰狞的鬼脸，发出凄厉的嚎叫，扑向林羽。这是最基础的恐吓幻象。
林羽面色“发白”，身体“颤抖”，甚至“惊慌失措”地后退了几步，似乎被吓得不轻。但他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经历过黑风涧的惑心石林和生死搏杀，这种程度的恐吓简直如同儿戏。他默默运转《清净咒》，灵台一片清明，那些鬼脸穿体而过，无法影响他分毫。
但他并没有立刻向前走，而是故意装作被幻象所困，在原地“挣扎”了一会儿，才“跌跌撞撞”地选择一个方向摸索前进。
幻象随之变化。雾气中出现了小山村的景象，老村长和石头正被黑风寨的匪徒追杀，浑身是血，向他求救：“二狗！救救我们！”
林羽心中一紧，明知是假，但那场景依旧刺痛了他的心。他强行压下波动的情绪，《清净咒》运转加快，幻象随之模糊、消散。
接着，幻象又变成了清虚道长，手持灵丹，和蔼微笑：“二狗，快来，服下这丹药，你就能立刻拥有强大力量，无人再敢欺你…”
林羽心中冷笑，脸上却露出挣扎和渴望的表情，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又“强行”停住，抱着头“痛苦”地摇摆：“不…不行…仙师说不能急…”
他表演得淋漓尽致，完美诠释了一个内心有渴望但又谨记师嘱的“憨厚”弟子形象。
就这样，他根据幻象的强度，恰到好处地表演着“挣扎”与“坚持”，控制着前进的速度。既不过快显得异常，也不过慢显得太废物。
途中，他还“巧合”地遇到了同组的其他弟子。有人已经陷入幻象不可自拔，手舞足蹈；有人则面色惨白地原地打坐，苦苦支撑。
他甚至“好心”地想去拉一个陷入恐惧幻境的弟子，结果自己“不小心”被带得一个踉跄，差点也摔倒，显得笨拙又狼狈。
终于，在计算好的、一个中等偏上的时间点，他“筋疲力尽”、“满头大汗”地冲出了幻心林，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息，脸上还带着心有余悸的后怕。
执事弟子记录下他的成绩：“林二狗，通过。耗时：一炷香又十分。”
这个成绩，排在目前所有通过弟子的中游位置，不算突出，但也绝对不算差，符合他“服用灵丹后略有进步”的人设。
清虚道长在高台上远远看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药引”的温顺和可控表示满意。
林羽暗自松了口气，第一关，顺利过关。
通过第一关的弟子只有不到一半，被淘汰者垂头丧气，通过者则抓紧时间调息，准备接下来的擂台赛。
擂台赛抽签决定对手。林羽抽到的签号靠后，第一轮的对手是一个名叫刘洪的弟子，修为在炼气二层，以一手“地刺术”小有名气，据说攻击颇为刁钻。
林羽默默观察着前面的比赛。擂台赛果然激烈了许多，各种基础法术对轰，虽然威力不大，但也打得有来有回，不时有人受伤被抬下。
王腾的那几个跟班也纷纷上场，他们实力本就比普通弟子强一截，又似乎得了王腾的什么好处，出手狠辣，已经有好几个弟子伤在他们手下，引得台下阵阵惊呼和不满。
很快，轮到了林羽上场。
“下一场，甲字三号院林二狗，对，丁字七号院刘洪！”
台下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哄笑和议论。
“是那个五行废灵根？”
“哈哈，有好戏看了！刘师兄的地刺术可不是吃素的！”
“我赌林二狗撑不过三招！”
“三招？我看一招就得趴下！”
刘洪一脸倨傲地跳上擂台，看着慢吞吞走上来的林羽，冷笑道：“林师弟，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免得一会儿我的地刺术不长眼，伤了你。”
林羽低着头，搓着手，显得很紧张：“刘…刘师兄…请…请手下留情…”
裁判长老一声令下：“开始！”
刘洪显然想快速解决战斗，毫不客气，立刻掐诀，挥手间，三根尖锐的石刺猛地从林羽脚下破土而出！
这一下颇为突然，角度刁钻，封住了林羽左右闪避的空间。
台下响起一阵惊呼，仿佛已经看到林羽被刺穿的惨状。
然而，就在石刺即将及体的瞬间，林羽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哎哟”一声，身体以一个极其狼狈笨拙的姿势向前扑倒，恰好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三根石刺！
噗通！他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吃屎，样子难看至极。
“哈哈哈哈哈！”台下爆发出更大的哄笑声。
刘洪也是一愣，随即嗤笑：“运气倒是不错！”他再次掐诀，又是几根地刺从不同方向钻出，袭向倒地的林羽。
林羽手忙脚乱地在地上翻滚、爬行，姿势滑稽无比，每次都看似惊险万分、差之毫厘地躲开地刺，时不时还因为“惊慌”而自己撞到擂台边缘，引得台下笑声不断。
“这林二狗是来搞笑的吧？”
“这躲闪的姿势…绝了！”
“运气真好！这都没被扎中？”
刘洪接连几次攻击落空，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消耗也不小。他恼羞成怒，决定全力一击：“我看你这下怎么躲！”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猛地按向地面！这一次，不再是几根地刺，而是整整一片区域的地面都剧烈波动起来，七八根地刺同时钻出，覆盖了林羽周围所有空间！
眼看避无可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正在“狼狈爬行”的林羽，似乎因为过于“慌乱”，手掌“不小心”按在了腰间那个装着“强效昏睡粉”的小布袋上，用力一捏！
噗！
一小股无色无味的粉末，悄无声息地弥漫在他身体周围，极其微量，混在擂台扬起的灰尘中，根本无法察觉。
而正全力施法、呼吸急促的刘洪，毫无防备地吸入了少许粉末。
他只觉得头脑突然微微一晕，手上凝聚的灵力瞬间一滞！那一片刚刚冒头的地刺，竟然因为后续灵力不济，猛地顿了一下，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了不少，威力大减！
就是现在！
林羽眼中精光一闪而逝，身体如同安装了弹簧般，猛地从地上弹起！不再是笨拙的爬行，而是施展出了【流云步】的一丝皮毛，身形变得异常灵活，险之又险地从那片威力大减的地刺缝隙中钻了过去！
同时，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皱巴巴的、绘制得歪歪扭扭的“轻身符”，被他“手忙脚乱”地拍在了自己身上！
符箓生效！他的速度陡然加快了一些！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在台下众人看来，就是林二狗运气爆棚，恰好在那片地刺莫名萎缩的瞬间，连滚带爬、瞎猫碰上死耗子般地冲到了刘洪面前！
而刘洪正因为刚才那瞬间的眩晕和法术反噬而气血翻腾，反应慢了一拍！
“俺…俺跟你拼了！”林羽脸上带着“绝望的疯狂”，闭着眼睛，胡乱地一拳捣向刘洪的胸口！这一拳毫无章法，甚至没有动用多少灵力，看起来软弱无力。
刘洪下意识地就想格挡并反击，但那股眩晕感再次袭来，让他动作又慢了半拍！
砰！
林羽那看似无力的一拳，正好“侥幸”地打在了刘洪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空档上！
刘洪闷哼一声，竟被这“软绵绵”的一拳打得踉跄后退了三四步，一屁股坐倒在地，一时间岔了气，竟没能立刻爬起来！
而林羽则因为“用力过猛”和“轻身符”的效果，收势不住，自己也向前扑倒，再次摔倒在地，摔得灰头土脸。
台下瞬间安静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
裁判长老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高声宣布：“林二狗，胜！”
寂静之后，台下爆发出更大的哗然！
“什么？！刘师兄输了？”
“这…这怎么可能？！”
“瞎猫碰上死耗子！绝对是运气！”
“那地刺怎么突然软了？刘师兄放水了？”
“不可能！刘师兄刚才好像有点不对劲…”
刘洪脸色铁青地爬起来，又羞又怒，他自己也搞不明白刚才怎么回事，只觉得头晕了一下，法术就失灵了。他恶狠狠地瞪了林羽一眼，冷哼一声，跳下擂台，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羽则在一片议论和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艰难”地爬起来，脸上还带着“茫然和惊喜”交加的表情，一瘸一拐地走下擂台。
“侥幸…真是侥幸…”他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仿佛自己都不敢相信。
高台上，清虚道长微微皱眉，刚才刘洪那瞬间的异常他也注意到了，但仔细探查，又没发现林羽动用任何异常手段，只能归结于刘洪自身修行出了岔子或者轻敌所致。他摇了摇头，不再关注。一个炼气二层的弟子，胜败无关紧要，只要“药引”没事就行。
第一轮擂台赛，林羽就用这种“运气爆棚”的方式，惊掉了一地眼球，成功晋级。
没有人知道，在那看似狼狈的翻滚和笨拙的拳脚中，隐藏着多么精密的计算和对时机的把握。
苟道，亦是算计之道。
林羽低着头，走到角落坐下调息，掩藏在袖中的手指，轻轻捻去了指尖残留的一丝药粉。
好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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