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
帐内死寂,唯有粗重的呼吸声和火把燃烧的噼啪声。赫连枭脖颈间的匕首寒光凛冽,他却死死盯着乔熙诺,眼中震惊、愤怒与一丝难以置信交织。
乔熙诺缓缓走到他面前,距离不过三步,微微扬起下巴,明艳的脸上带着一抹近乎挑衅的、胜券在握的笑意,她看着赫连枭那双充血的眼睛,轻声道:“赫连枭,你以为,就你会将计就计的把戏吗?”
赫连枭喉结滚动,牵动着紧贴的刀锋,他强压着暴怒和惊疑,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什么意思?!” 他安排的人呢?他埋伏在王庭外的精锐呢?为何毫无动静?难道……
乔熙诺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她没有立刻回答,反而侧过头,对着帐外某个方向,扬声唤道,语气里带着几分熟稔的嗔怪:“戏都演到这里了,还不出来?非要我三催四请,亲自叫你吗?”
她话音落下片刻,厚重的帐帘再次被掀起。
一道挺拔如松的身影,裹挟着北境夜间的寒气,从容步入。玄色衣袍,金线暗纹,面容俊美无俦,神色淡漠,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掠过乔熙诺时,眼底深处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柔和与赞许。
正是沈奕宸。
他目光如冷电,扫过被制住的赫连枭和一众面如死灰的北境贵族,最后才落在乔熙诺身上,薄唇微启,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亲昵:“这不是看你演得兴起,想让你把威风耍够么。”
随着他进入,乔景澄和乔景南两位乔家公子也紧随其后踏入帐中。两人皆是一身利落戎装,乔景澄沉稳,目光锐利地扫视全场,确认局势;乔景南则按捺不住性子,进来就对着赫连枭冷笑一声:“哼,敢打我妹妹的主意?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乔景澄的目光在掠过帐内时,不由自主地、极快地在那道挟持着赫连枭的娇健身影上停顿了一瞬。康卿卿正全神贯注地控制着手中的匕首,侧脸线条在火光下显得坚毅而专注,几缕碎发因方才的动作垂落额前。乔景澄眼底瞬间翻涌起复杂的情绪——担忧、骄傲,还有一丝克制的柔情。但他立刻意识到场合不对,强行移开视线,只是紧握剑柄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康卿卿几乎在同一时刻感受到了那道熟悉的目光。她背脊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握着匕首的手却稳如磐石。她极力克制着自己,视线牢牢锁定在赫连枭的咽喉要害上,连余光都不敢往乔景澄的方向偏移分毫。她知道此刻自己肩负重任,任何分心都可能导致局面失控。只是心头那猛然漏跳的一拍,和微微发烫的耳根,泄露了她并非全然无动于衷。
沈奕宸缓步走到乔熙诺身边,与她并肩而立,目光重新落回脸色铁青的赫连枭身上,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冰冷与威严:“赫连枭,你的计划确实不错。假意和谈,诱熙诺入帐擒拿,再以她为质,逼迫本王与乔国公就范,甚至想里应外合,吞下本王派来的‘使团’。”
他每说一句,赫连枭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可惜,”沈奕宸微微勾唇,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冰冷彻骨,“你太急了,也太小看本王,更小看了本王的王妃,和……乔家军的本事。”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厉:“你以为你埋伏在王庭外三里处河谷的那三千‘鬼狼骑’,现在如何了?”
赫连枭猛地瞪大眼睛,浑身剧震,难以置信地看着沈奕宸。
乔熙诺适时接过话头,笑容明媚却带着锋刃:“哦,忘了告诉你。在你忙着设宴‘款待’我的时候,我二哥,”她指了指摩拳擦掌的乔景南,“已经带着人,去‘拜访’你的鬼狼骑了。算算时辰,这会儿,他们大概正忙着……收拾战场,清点俘虏吧?”
乔景南咧嘴一笑,露出白牙:“那帮孙子,还想埋伏我们?早被我们摸清了底细,一锅端了!一个都没跑掉!”
赫连枭如遭雷击,脸色瞬间灰败下去,最后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陷阱,原来从始至终,自己才是落入网中的那个!不仅王庭被控制,连最精锐的埋伏奇兵也被悄无声息地吃掉了!
沈奕宸不再看他,转而看向帐内其他噤若寒蝉的北境贵族和将领,声音清晰地传遍每个角落:“赫连枭背信弃义,意图挑起战端,其罪当诛!尔等是愿随他陪葬,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另择明主,共保北境安宁?”
帐内一片死寂,随即,几个原本就与赫连枭有隙、或是见大势已去的贵族,颤抖着率先跪伏下来……
京城
何芝苒一直高悬到几乎麻木的心,终于重重地落回了实处,随之涌上的是难以遏制的酸楚与释然。她鼻尖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却强行忍着没有让眼泪落下,只是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向前两步,低低唤道:“父亲……”
何庭宇目光落在女儿身上,见她虽面色苍白,衣衫发髻却依旧整齐,眼神清明,并无重伤的迹象,一直紧绷的嘴角才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分。他看着女儿眼中那份毫不掩饰的、失而复得的庆幸与依赖,这位宦海沉浮、早已喜怒不形于色的老丞相,眼底也闪过一丝动容的愧色。
“芝苒……”他声音有些沙哑,带着长途跋涉后的疲惫,更带着一份沉甸甸的歉意,“是为父不好……让你受惊了。” 这句话,不仅是对今日之险的愧疚,更是对多年来因庶出身份而对她疏于关爱、甚至屡屡利用的忏悔。
何芝苒用力摇了摇头,泪水终究还是滑落下来,但脸上却露出了一个带着泪花的、真心的笑容:“他们说您安好,我是知道的,但还是见到您……才算是真正心安。”
就在这父女短暂叙话,气氛稍缓之际,殿外再次传来急促却沉稳的脚步声。一身青色官袍上沾了些许灰尘、发冠却一丝不乱的陈安初,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目光如电,第一时间便锁定了殿中的何芝苒,见她安然无恙,与岳父站在一起,那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才稍稍平复。
“苒苒!”他几步跨到她身边,也顾不上什么礼仪,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将她上下仔细打量,声音里是压不住的后怕与关切,“没事儿吧?有没有受伤?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何芝苒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焦急与失而复得的珍视,心中暖流涌动,轻轻摇头:“夫君,我没事。父亲……也无恙。”
陈安初这才转向何庭宇,郑重行礼:“岳父大人安好,小婿来迟,让您与苒苒受惊了。”
何庭宇看着女婿对女儿这般紧张在意的模样,心中百感交集,点了点头:“安初,你也辛苦了。”
“不可能!怎么可能!你们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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