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雪斋还在木屋外站着。左手布条上的血已经干了,黏在皮肤上,一动就扯得生疼。他没去管,只把双刀重新绑紧,刀鞘擦了又擦。胸口那张桑皮纸贴着肉,上面的字他昨晚摸过三遍。
树影一动,人还没看清,三枚手里剑钉在门前地上,排成一线。一个声音从高处传来:“南部家粮仓,点燃狼烟,三刻内回来。火信别灭。”
雪斋低头看,手里剑旁有个小布包。他捡起来,打开一角,是药粉,颜色发黄,有点刺鼻。他合上包,塞进袖口。火信插在腰带里,用布缠牢。
他抬头,树上没人。
任务开始了。
他往山下走,脚步轻。南坡灌木多,他蹲在一处岩石后,取出蜘蛛丝。这东西在京都时用来粘药材,现在派上用场。他把丝线粘在小石子底面,等守卫路过时抛到鞋边。丝线一颤,他就数频率。
第一队足轻走过,步伐整齐。七步一停,换肩扛枪。每刻钟轮岗一次,换岗前哨兵会低头看火盆。
他记下时间,又观察风向。粮仓建在山腰,四角有了望台,弓手站岗。正门宽,但两侧墙上有铁钉,显然是防攀爬。西北角有排水沟,沟上搭着木板,五尺高,离墙两步远。
云遮住月光时,他动了。
贴地爬行,膝盖压进湿土。到墙根,他掏出短刃,在砖缝里划了一下。砖松动,是他昨夜来时做的记号。他借力翻上,身体贴墙滑下,落地无声。
内院有粮垛,堆得齐墙高。中间一条道,通向主仓。他沿着阴影走,耳朵听着四周动静。油灯在角落亮着,照出巡逻足轻的影子。
他靠近主仓,从腰带抽出火信。火信是特制药捻,一点就燃,能烧半柱香时间。他正要动手,忽然听见铁炮机括声。
二十个铁炮手从暗道出来,围成半月阵。枪口对准他。
他没动。
一人上前,冷笑:“甲贺的人?首领说你会来,让我们练靶。”
雪斋慢慢把手从火信上移开。他知道不能硬拼。对方有备而来,二十杆铁炮,一齐开火,他必死。
他右手悄悄摸向袖口的药粉包。
风从西边来,带着柴灰味。他等了三息,突然扬手,把药粉撒向地面,同时拔刀劈向旁边的油灯。
火焰腾起,药粉遇热即燃,冒出橙红色浓烟。烟不散,反而越滚越厚,像雾一样罩住院子。
铁炮手们咳嗽,抬手挡脸。有人喊:“闭气!别让他跑了!”
雪斋趁机后退,拖过一辆空粮车靠墙。他踩上车帮,跳上矮墙,翻过去,落在外面一条小路上。
路上有一队民夫正推车出仓。他低头混进去,接过一辆空车,跟着队伍走。
队伍走得慢。他低着头,手心全是汗。左眉骨不知什么时候撞到了墙,血流下来,顺着脸颊往下淌。他不敢擦,怕引人注意。
走了半里路,队伍拐上大路。远处有火把,是南部家巡夜的骑兵。他推车的手稳住,呼吸放平。
一名民夫低声问:“你谁啊?没见过你。”
“替班的。”雪斋说,“东村来的。”
那人没再问。
又走了一段,前面路口有检查。两名足轻拦住队伍,挨个查人。
雪斋知道过不去。
他慢慢把车往前推,等轮子压到路边水沟边缘时,突然用力一推。车子歪倒,粮食洒了一地。
“哎!你干什么!”民夫叫起来。
足轻跑过来查看。雪斋趁乱弯腰,从车底抽出一块木板,夹在腋下,转身钻进路边林子。
他在林子里跑了十步,停下喘气。身后吵成一片,没人追来。
他靠树站定,从怀里摸出火信。火信还燃着,只剩一半。他吹灭,收好。
抬头看,山路向前延伸,雾气渐浓。他左眉骨的血还在流,滴在衣领上。
他把木板扔了,继续往前走。
运粮道边上有个废弃窝棚。他进去,撕下一块布条压住伤口。布太薄,血很快透出来。他干脆不用了,任血流着。
他坐下来,回想刚才的事。药粉有效,但只能用一次。铁炮手训练有素,不是普通守卫。这次是测试,下次可能就是真杀。
他摸了摸胸口的桑皮纸。字还在,没被血染。
天快亮了。
他走出窝棚,沿着小路继续走。前方有岔道,一条通向大道,一条通向山脊。
他选了山脊那条。
走了一刻钟,听见狗叫。三只野狗从林子里冲出来,冲他低吼,牙齿外露。
他站在原地,手按刀柄。
狗扑上来。他拔刀,一刀砍翻最前那只。另外两只跳开,绕着他转。
他不动,盯着它们的眼睛。
一只狗突然冲向他腿。他侧身,刀背砸中狗头。狗惨叫倒地。
另一只趁机咬向他手臂。他抬起左臂格挡,狗牙咬进肉里。
他忍痛,右手刀直刺狗眼。
狗倒下。
他喘气,手臂血流不止。三只狗躺在地上,一只还在抽搐。
他撕下衣袖包扎,动作很慢。
包好后,他抬头看山脊。雾还没散。
他迈步往上走。
山顶有块平地,长满枯草。他走到边缘,往下看。
下面是个军营,帐篷连片,旗子写着“南”字。
他蹲下,从怀里取出火信残片。
火信只剩一小截,黑乎乎的。
他把它放进嘴里,嚼碎,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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