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的光还在帐外地上拖出几道暗红,雪斋刚走进中军帐,千代就从侧门进来。她肩上沾着夜露,手里押着五个人。五人都被反绑,嘴里塞了布条,脚步踉跄。
“北门暗渠。”千代说,“他们交接蜡丸,我亲自截下的。”
雪斋没坐下。他站在案前,目光扫过五人。四个穿粗布衣,低头不语。最后一个穿账房常服,身形瘦小,头垂得最低。
“摘掉布条。”雪斋说。
亲卫上前,一一扯出布条。四人咳嗽几声,没人开口。只有那个账房先生,嘴唇发抖,牙齿打颤。
“你叫什么名字?”雪斋问。
那人不答。
“三年前,你说你会算账,我让你管南市口粮米出入。”雪斋走近一步,“每月初五报一次账,从不错漏。你说你老家在陆奥,遭兵乱失散,只剩一口饭碗跟着你。我记得你说这话时,眼里有泪。”
账房身子一抖。
“现在呢?”雪斋声音低下来,“你还记得那口碗吗?”
那人依旧不抬头。
雪斋转身,对亲卫说:“取火烛和铁钳来。”
帐内静了几息。火烛点燃后,铁钳烧红,尖端泛白。亲卫捧着走到账房面前。
雪斋接过铁钳,蹲下身,夹住账房左手小指。皮肤刚接触铁器,那人就尖叫起来。
“我不说!杀了我吧!”
“你不说。”雪斋松开钳子,“我就一根一根夹断你的手指,再当着你的面,把你老婆孩子扔进锻冶坊的熔炉里。他们会被烫熟,骨头不会碎,但皮肉会一层层剥落。你能听见他们的哭声,闻到焦味。”
他停顿一下:“你说出来,他们还能活。”
账房浑身发抖,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来。
雪斋抽出“雪月”刀,用刀背轻轻拍他的脸。“最后一遍。何时动手?何人接应?”
刀背压住他的眼皮。他闭上眼,终于开口:“明日子时……北门水道……有人从外潜入……城内有人开门……是樱庭家旧部……我们五个负责点火、割绳、杀哨……”
“谁下令的?”
“南部大人……派忍者送来密令……藏在蜡丸里……要我们制造混乱……主力趁机攻城……”
雪斋站起身,把刀插回鞘中。他对千代说:“去查北门水道闸门守卫名单,换掉所有可疑之人。再派人去樱庭家旧宅盯住动静。”
千代点头,转身出去。
雪斋看向其余四人。他们脸色发白,有人开始求饶。
“你们不是主谋。”雪斋说,“但你们做了走狗。我可以留你们一条命,条件是——说出你们怎么联络,用什么暗号,谁给你们钱。”
一人立刻开口:“每月初七,在南市口豆腐摊底下换纸条……给五贯钱……上面写任务……这次说成功后赏金十两……”
另一人跟着说:“我们只负责放火……不知道具体计划……真的不知道……”
雪斋听完,对亲卫说:“记下口供。这四人先关进地牢,等破敌之后再处置。”
他又看向账房先生:“你不同。你是细作头目。你三年前就进了我的账房,吃我的饭,拿我的薪,记我的账,却一直在等这一天。”
那人瘫在地上,说不出话。
雪斋下令:“把他和其他四人一起吊到城门上去。正门挂他,其他四人分挂东南西北四角。绳子要结实,绑紧手腕,脚离地三尺,不能让他们站着,也不能让他们倒下。”
亲卫问:“要不要盖脸?”
“不。”雪斋说,“让全城都看见他们的脸。尤其是他。”
他指着账房先生:“打断他三根手指,左手中指、无名指、小指。用木棍砸断,不要用刀砍。我要让他活着挂上去。”
亲卫领命,拖人出去。
雪斋独自留在帐中。他脱下右手手套,扔在案上。手套边缘沾了血,不知是谁的。
他坐下来,把双刀横放在膝前。刀柄冰凉。
半个时辰后,千代回来。
“北门水道守卫换了。原班三人已被控制。樱庭旧宅今夜有两人进出,已盯住。蜡丸内容已译出,确实是进攻命令,时间正是明日子时。”
雪斋点头:“传令下去,新军不动声色,按原计划轮休。锻冶坊加派十人,粮仓二十人,水门十五人,全部换可信之人。弓手埋伏箭楼,刀盾手藏在城门内侧巷道。等他们来。”
千代问:“要不要提前出击?”
“不用。”雪斋说,“让他们以为计划还在进行。等他们动手那一刻,才是最好的反击时机。”
千代又说:“百姓已经开始议论城门挂人一事。有人说太狠,有人说该杀。”
“让他们说。”雪斋说,“有些人需要看到血,才知道背叛的代价。”
天快亮时,雪斋走出中军帐。他没披外袍,只穿直垂,腰间双刀依旧。南门方向传来喧闹声。
他走过去。
五具身体悬在半空。账房先生挂在正门中央,左手三指断裂,血顺着袖子流到肘部。他眼睛睁着,嘴唇干裂,已经昏死过去。
其余四人挂在四角城门,姿势相同。绳子勒进皮肉,脚尖微微晃动。
晨雾还没散。百姓陆续聚集在城门前,远远看着,没人敢靠近。
一名老妇抱着孙子经过,孩子指着问:“娘,他们在做什么?”
母亲捂住孩子眼:“别看,那是坏人。”
雪斋站在箭楼下,看着这一切。风吹起他的衣角,刀柄上的绳结微微摆动。
一名亲卫跑来:“主公醒了,让您去一趟。”
雪斋没动。
“他说有要事。”
“我知道。”雪斋说,“让他等一会儿。”
他又看了眼城门上的五人。
“日落前不准解下来。”他对守门队长说,“谁敢私自放人,按同罪论处。”
队长应声退下。
雪斋转身往回走。脚步很稳,没有回头。
中军帐侧室还亮着灯。他进去,坐在榻上,脱下另一只手套。两只手套并排放在案边,一只沾血,一只干净。
他闭眼片刻,睁开时目光如常。
外面传来鸡鸣。天快亮了。
他伸手摸了摸刀柄,确认它还在。
城里的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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