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罢午饭,李骁龙躺在床上,想小眯一会儿,无奈天太热,家里没空调,只有一台破摇头电扇,吱呀呀响,吹出来的是热风,根本睡不安生,一身汗,黏贴在汗衫上,很不舒服。
索性拿着凉席,枕头,来到桃园附近的树荫下,靠近河边,闻着熟桃香,吹着自然风,睡得真舒坦。
夏荫小憩
赤日熔金暑气稠,青枝叠翠自成楼。
蝉声漫织千重幕,竹影轻摇半榻秋。
枕石忽惊风过叶,拥云方觉梦浮舟。
忽闻邻叟呼茶至,碎影盈杯月满瓯。
正在睡梦中的李骁龙睁眼一看,是邻居胡伯伯,提着茶壶,端了两个瓷茶碗,轻声呼唤他起来饮茶。
“骁龙,泡好的半枝莲茶,来一碗,清热消暑。”胡伯伯笑眯眯的看着还有些迷糊的李骁龙,他的右脸颊有印子。
半枝莲茶,甘中泛着微苦,苦中带着甘甜,喝上一口,沁肺清心。
青杆蓝花不争名,瘦影斜依野径平。不随桃李争春宠,独守寒泉养素情。凉侵肺腑消炎暑,甘沁心脾忘俗身。莫叹草微医世浅,一瓯清韵可通神。这才是老农们心中夏日里清热消暑上等的好茶。
“胡伯伯,您今年高寿?”
“今年两9并排站,明年一个1带两0,骁龙,我说的对不?”胡伯伯说话一向幽默风趣。
比如有一次,年轻人说到电视上的模特真好看,胡伯伯风趣的说,我天天吃馍(模))喝汤(特),简称模特(馍汤)(当地方言馍和模,汤和特一个发音),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哈哈,胡伯伯,后年是101,秃子的洗发膏。”李骁龙也风趣的说。
两人哈哈大笑,“骁龙,知道为啥我把你喊醒吗?午觉睡的时间不可过长,尤其是在这河边阴凉之地,不然上了岁数要得老寒腰的。”胡伯伯这句话让李骁龙心里暖暖的,他哪里会懂这些?睡这里图的是凉爽。
“谢谢您,胡伯伯,我爸常说您养了几个好儿子,不需要再操心干活的事,一心享清福就行。”
“哈哈,是哩呀,骁龙啊,我现在操心的是蚂蚁上树,一有空就来这树林里,看蚂蚁在树上爬上爬下,挺好玩。”
怪不得,有句话叫老变小,说人长到一定岁数,心态会变得和小孩一样好玩。
“胡伯伯,从我记事起,咱们村里寿命超过七十岁的屈指可数,您高寿的秘诀是啥?”
“骁龙啊,谈不上是秘诀,我一直坚持三多三少,多吃甜(方言:淡)少吃咸,多吃素少吃肉,多吃稀少吃稠。”
李骁龙和胡伯伯正闲聊,听到他爸李金山叫他,走过去问啥事。
“骁龙啊,我摘了两篮子桃,你给龙凤山道观里的云逸道长送去,是他第一个说咱家的‘大将军’会回来的,并招待了当天夜里找牛的你山林伯和我,另一个他经常听烧香祈愿的提起你,因此他想见见你,记住一点,到那里别乱说话。”
李骁龙点头答应,用自制的“金箍棒”挑着两篮桃子,一篮是红桃,另一篮是黄桃,向龙凤山顶道观走去。
龙凤山山顶道观本名水藏观,因观中地藏殿内有一口泉眼水而得名。据说该泉眼水直通东海,存在至少有一千年了,从未干涸。水质清冽甘甜,最神奇的是水的温度冬暖夏凉。
水藏观古朴庄严,被原始静美的山林包裹,宛若人间仙境。
李骁龙沿着崎岖的山路向上爬行,脸上的汗水啦啦淌,雾气像薄纱般缠绕着嶙峋的岩石,鞋底碾过碎石的声响与山雀的啼鸣交织。
攀爬时指尖触到潮湿的苔藓,转角忽然撞见一丛野百合,淡紫色花瓣上凝着露珠,在云缝漏下的阳光里折射出细碎的光。
远处山脊线被风切割成锯齿状,松涛卷着草木气息扑面而来,每一步都像踩在大地的褶皱里,在蜿蜒中渐渐靠近山巅那片被云海托举的天空。
前面出现交叉口,正当李骁龙不知选择是向左还是向右时,发现不远处有个四十多岁樵夫放下柴担坐在歪脖子松树下,随手折了根竹枝敲着树桩唱起来。他的调子没什么旋律,却像山涧淌过青石般自然——“云来不挡路哟,风过不留痕嘞”,粗哑嗓音里裹着松烟味,惊得树洞里的松鼠抱着松果忘了动。竹枝敲在树桩上,笃笃声混着水藏观的钟声,忽轻忽重,倒像是在叩问山魂。
唱到“担柴换米寻常事,哪片秋叶不归根?斧刃劈开千重雾,心若无尘路自真!”时,山风恰好卷起柴捆上的枯叶,飘飘悠悠落进他补丁摞补丁的衣襟。阳光把他的影子压在青石板上,像幅被岁月磨淡的水墨画,而歌声早顺着山坳游进了云雾里。
李骁龙拱手,深施一礼,“敢问大叔,去山顶水藏观向左还是向右?”
樵夫上下打量李骁龙后,敲着柴刀继续唱:“左道穿云见佛塔,右径踏月叩禅门——”
“谢谢大叔,我懂了,您的意思是条条大道通罗马,水流千里归大海。”
李骁龙想了一下,既然向左向右皆可到达,依照阴阳学说男左女右,那我就选择向左吧。
于是李骁龙担起桃子向左走,穿过一片常年被云雾笼罩的“迷魂林”,攀上三道石阶后,撞见岩壁上天然形成的“观音石”,再转两个弯,看见道观飞檐挑破云层,水藏观到了。
李骁龙不知道是,假如选择向右走,要经过一潭名叫“静心池”的山泉,池边刻着“步步生莲”的古字,沿着泉眼往上爬,会遇见用鹅卵石铺成的“般若路”,尽头便是道观门。
李骁龙放下挑担,正要上前扣红色的大门,门竟然自己开了。
门后出来一位身穿蓝色道袍的小道士,拱手行礼:“施主可是李骁龙?”
李骁龙大吃一惊,心里说:素昧平生,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拱手还礼:“小师傅,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李施主不必惊慌,道长告诉我,午后会有一名叫李骁龙的有缘人登门,命我在此等候多时,请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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