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一位拥兵百万、威震天下的帝王,需要什么?
不仅需要一把锋利的剑,更需要一个让帝王无法拒绝的理由,和一个足以让这把剑送入帝王十步之内的……筹码。
燕太子丹不知道。他只知道恐惧。
但荆轲知道。
蓟城,太子府密室。
荆轲盘腿而坐,手中拿着一把形状古怪的匕首。
这把匕首长一尺八寸,是赵国铸剑名师徐夫人所铸。
为了这把剑,太子丹花了一百金。
为了让这把剑变成死神的镰刀,他们又用剧毒的药水,将剑身淬炼了整整七天七夜。
“以此剑刺人,血濡缕,人无不立死者。”
荆轲轻轻弹了弹剑锋,声音清脆,却透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腥味。
“剑有了。”
荆轲抬起头,看向面前那个满脸焦急的太子丹。
“但还缺两样东西。”
“先生请讲!只要燕国有的,丹无不从命!”
太子丹急切地说道。
“第一,我要督亢(今河北涿县一带)的地图。”
荆轲竖起一根手指。
“那是燕国最肥沃的土地,也是秦王垂涎已久的粮仓。只有献上这块地,秦王才会高兴,才会允许我走上大殿。”
太子丹咬了咬牙,心在滴血,但还是点头:“给!哪怕割了半个燕国,只要能保住社稷,我给!”
“第二。”
荆轲竖起第二根手指,眼神变得有些幽深。
“我要一颗人头。”
“谁的人头?”
“樊於期(Fán Yuqi)。”
太子丹猛地后退一步,脸色煞白。
樊於期是秦国的叛将。
当年他伐赵失败,畏罪潜逃,全家被嬴政族诛。
他走投无路投奔燕国,太子丹收留了他。
“不行!”
太子丹连连摇头。
“樊将军穷困来归丹,丹岂能因私利而杀长者?这……这绝非仁义所为!”
看着太子丹那副优柔寡断又假仁假义的模样,荆轲心中冷笑。
都什么时候了,还要这虚伪的名声。
“既然太子不忍心。”
荆轲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那我自己去取。”
※
当夜,樊於期的府邸。
这位曾经的大秦将军,如今已是满头白发,满面沧桑。
他对秦王的恨,比东海之水还要深。
荆轲提着一壶酒,走进了他的房间。
两人对饮。
酒过三巡,荆轲放下酒杯,看着樊於期那双充满了仇恨火种的眼睛。
“将军,秦王杀你父母宗族,此仇,你忘了吗?”
“每念及此,恨入骨髓!”
樊於期握紧了拳头,指甲嵌入肉里,流出血来。
“只恨无路可报!”
“现在,有一条路。”
荆轲身体前倾,声音低沉如魔鬼的诱惑。
“我愿入秦,刺杀秦王。但我无法近身。秦法森严,非重礼不得上殿。”
“若能得将军之首,献于秦王,秦王必喜而见我。”
“届时,我左手抓住她的衣袖,右手将匕首刺入她的胸膛。如此,将军之仇得报,燕国之患得解。将军意下如何?”
樊於期愣住了。
他看着荆轲,看着那个眼神里没有丝毫玩笑之意的剑客。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许久,樊於期忽然仰天大笑。
笑声悲凉,却又透着一种极度的快意。
“好!好!好!”
他连说了三个好字。
“我樊於期苟活至今,就是为了等这一天!既然我的头颅能换秦王一命,拿去便是!”
话音未落,他猛地拔出腰间长剑,没有丝毫犹豫,横剑自刎。
鲜血喷涌,染红了荆轲的衣襟。
那颗花白的头颅滚落在地,双目圆睁,死死地盯着西方——那是咸阳的方向。
荆轲看着地上的尸体,神色肃穆。
他没有擦拭身上的血迹,而是深深地鞠了一躬。
“将军走好。”
“这一剑,算我们两个人的。”
※筹码齐了。
督亢地图、樊於期首级、徐夫人毒匕。
为了这场刺杀,燕国不仅押上了土地,还押上了道义与人命。
秦王政二十年(前227年),深秋。
易水河畔。
风,萧瑟刺骨。
白色的芦苇在风中狂乱地摇摆,仿佛无数送葬的招魂幡。
太子丹带着少数知情的宾客,穿着白衣戴着白冠,来为荆轲送行。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去,无论成败,荆轲都必死无疑。
这是一场单程的旅途。
荆轲站在河边,那个装着樊於期头颅的木匣,已经被他小心地收好。
他的朋友,高渐离,那个擅长击筑的乐师,盘腿坐在河滩上。
他手中的竹尺击打着筑弦,发出悲凉而激越的变徵之音。
在那悲怆的乐声中,荆轲缓缓拔剑起舞。
他看着滔滔江水,看着那即将吞没六国的黑色帝国,唱出了那首流传千古的绝唱:
“风萧萧兮易水寒——”
众宾客和着泪水,齐声应和。
“壮士一去兮——”
荆轲猛地将手中的酒碗摔碎在石头上,碎片四溅。
“不复还!”
他转过身,跳上了马车。
没有回头。
没有看一眼太子丹,没有看一眼高渐离,更没有看一眼故土。
车轮滚滚,卷起漫天黄尘,向着西方那座吞噬一切的咸阳城,疾驰而去。
※与此同时,咸阳宫。
嬴政刚刚结束了一天的朝议。
她的心情不错。
王翦的大军正在易水对岸休整,只等一声令下,就能踏平燕国。
“大王。”
蒙毅快步走入书房,手中捧着一份来自边关的急报。
“燕王派使者来了。”
“哦?”
嬴政放下朱笔,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是来求降的吗?”
“说是求和。”
蒙毅答道。
“而且,这位使者带来了两份大礼。”
“什么礼?”
“一份,是燕国督亢之地的地图。”
嬴政的眼睛亮了。
督亢肥沃,正是秦军东出最需要的粮仓。
“另一份……”
蒙毅顿了顿,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是叛将樊於期的首级。”
“什么?!”
嬴政猛地站起身。
樊於期。
那个背叛大秦、让她恨得牙痒痒的叛徒。
她悬赏千金、邑万家求购他的人头,却一直无果。
没想到,燕丹那个懦夫,为了求和,竟然真的把樊於期杀了?
“哈哈哈!”
嬴政忍不住大笑起来。
笑声中充满了对燕丹的蔑视,也充满了即将征服一切的快意。
“好!好一个燕丹!果然是被吓破了胆!”
“传令!”
嬴政大袖一挥,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明日,咸阳宫设九宾大礼!”
“寡人要亲自接见这位燕国使者!”
“寡人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能把樊於期的头给寡人带回来!”
她不知道。
她以为她即将迎来的是一场胜利的献礼。
殊不知,她亲手打开宫门,迎进来的,是这个时代最为锋利、也最为决绝的一把——
毒刃。
这一夜,咸阳宫灯火通明。
这一夜,荆轲的车马已过函谷关。
命运的齿轮,在这一刻,咬合得严丝合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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